感知到身后的注视的眼神,姜芋没有过多反应,抽屉里还剩着几个留作备用的小蛋糕,随手撕开一个包装塞进嘴里。
乌贼娘横了某人一眼,把刚刚偷渡带进来的蜜雪冰城递了过去,温热加香精的奶茶莫名有股平静的感觉,一边吃着蛋糕,一边随手拆开快递袋的封条。
苗珺娅,姜芋从红信封里接到的第一个指令目标。
姜芋微微侧身挡住来自于身后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字符、图形、文字,三位一体才能还原出尘封了两年时光里的一件往事。
如果可以,不会想再一次打开,因为与其说是第一次操作,不如说是内心的一次蜕变。
自然界里的蜕变由丑陋变得美丽,但人心也有可能是相反的过程。
那段时间偶尔坐在小酒馆里、烧烤摊前、夜市大排档外,时不时看一眼来推销自己酒水的目标,会显得有些殷勤、卑微和小心翼翼。
但是目标并不是讨好型人格,相反,从小缺失父爱,成长过程里非常的独立自主,甚至有些好强。
可是生活也并不会因为某人的性格而改变,反而需要去被动适应,达到足够自我催眠般的效果,直到不可逆转的转变。
目标就是这样被社会改造后的模样,虽然只有27岁的年龄,在为了金钱的奔波中加速老去,如果没有红信封,或许是大多数人的现状。
所以,第一步,需要一个断崖似的契机。
而想要达到这种急速的变化,从时下热点里会显得更符合逻辑和说服性,两年前最火爆的是什么?电商主播。
于是在夏季里炎热的晚上,在一家摆着琳琅满目夜啤酒的摊摊前,变熊大叔找目标要了一件啤酒,扫码付款时多了输入了一个“0”。
善良和朴实的美德是从小被灌输进底层劳动人民意识深处的,至于是谁灌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目标每天晚上都会频繁跑到那家摊摊前等候。
一周后,见差不多时机成熟了,变熊大叔挑好时间又一次出现,目标当然是急于退掉多给的钱,尽管她和老公一起开的酒水批发铺子才刚起步,而且被周围同行压榨得可能随时关门。
变熊大叔当然不会记得,事实上当有钱人的钱多到一定程度后,反而在穷人眼里最重要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但还是适时表达对目标退钱的感动。
又过了一周,变熊大叔以诚实可信为由,邀请目标直播一款新推出的饮料,简单点说,除了直播间里卖力吆喝是真的,就连平台都可以是构建出来的。
第一个星期佣金一万,第二星期翻倍,第三个星期按指数增长,到了月末时直接结算了十五万。
认知,说起来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但当把它具体到某个人身上时,若只按结果来看的话一目了然。
绿毛在某个直播的晚上出现,标签依旧是无所事事多金的富二代,一见钟情了目标,再直接大手笔订购了一百件后要到了目标的VX,十天后两人线下开始见面并开始交往。
于是事情开始朝着即可控又失控的方向发展。
绿毛建议目标有随便带货都能卖出天量的成绩,不如试试更刺激的炒黄金,牟取更大收益。
当然,洗脑的环节也必不可少——
黄金投资支持24小时不间断操作……
没有交割时间限制……保证金交易……
投入少回报率高……市场流动性充足……
全球每日交易量高达20万亿美元……
也会在目标有疑虑时展示获利的交割水单,那一串数字会彻底激发起来源于内心深处的贪欲。
当然,这也无从指责,只是绝大多数人见不到每隔五秒由国际通用黄金交易中枢MT/4&MT/5刷新的数据,动动手指几分钟内几千上万美元入账,仿佛只是一串数字游戏。
布袋已在不知不觉中撑开,目标抛弃最后一丝犹豫,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
一开始只是输得很少,慢慢的窟窿越来越大,但是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人再会想着去收手。
曾经享受的优渥生活一旦要从新吃糠咽菜,不仅仅是试着习惯那么简单。
目标试着找变熊大叔预支佣金,大叔前几次也同意,直到某天告诉她不用再来公司。
随后的亲戚朋友,还有包括一直由她老公坚持下来的酒水批发店,全都一律搭了进去。
协议离婚,分割家产,放弃抚养权,很难让人相信这一切只短短发生在三个月里。
到最后的一无所有已成必然,不仅上了失信黑名单,名下没有任何资产,就连没背过几次的奢侈品包包也全一个不剩的典当出去。
因为目标的婚内出轨丈夫与她决裂,甚至不允许她来探视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点能挽留下来的归宿也被一手葬送。
可能还唯一剩下最后一丝希望,发家时的带货直播,只不过再想入行的这一次,没有买来的流量、观众和客户,轻轻松松湮没在几十万个想发财的直播间里。
不得已,只好再一次救助绿毛,于是绿毛在目标还有几天过28岁生日时的那个秋天的晚上,载着她来到市政公园,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对不起,”绿毛点着了一根烟,“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也输了个精光。”
然而包括交易平台所有一切,都是雭在虚拟或是构建出来的,换句话说,数据都是真实的,但走势是人为操作的。
“我恨你,”目标此刻可能想说的是,“也更我恨自己”。
“我这里还有点钱,”绿毛掏出手机,零钱里显示还有3008.89元,“过两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目标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只想一个客人一个客人去卖我的啤酒。”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绿毛把手轻轻搭在目标肩上,“等我病好了以后就回来找你。”
“你得了病?”目标下意思问道,“是什么病?”
绿毛没有回答,轻轻叹了口气。
“那不是我也……”目标猛地转过头直视绿毛。
绿毛下车帮目标打开车门,“你不会有事的,”说着望了望街道两边,“你打个车回去吧,我明早要去医院。”
目标下了车,目送绿毛开着车汇入滚滚车流。
已经过了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
目标在公园一处长椅上发现可能是某个小孩留下的跳绳,于是拿起,朝夜的最深处缓缓走去……
从南衍市返航的航班接近下午三点时进港,头等舱里的VIP客人可以优先从贵宾通道先行离开。
因为今年首轮寒流过境,出发时还是一件薄外套,等回来时羽绒服成了必备。
这把几天前从夜店认领的大长腿小美女冻的够呛,哪怕提着新买的LV包包也不能穿在身上。
本来只计划露水一晚,没想到第二天当作向导用起来非常顺手,又主打一个乖巧听话,包括组织除了目标没来的班级聚会时的不遗余力,事后还主动整理资料,大专里学的人力资源管理算是派上用武之地。
绿毛搂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小美女,一只手在杨柳般的腰上游走,时不时还挑逗一下更上一点的柔软弹性。
“哎呀,别闹了,”小美女抓住绿毛的手,在飞机里还好,这会儿出了通道,大厅里的暖气仅仅像是摆设,除了紧挨着,另外一半身子都快冻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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