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准确的说是那两鬼在上面越聊越开心,黄师傅在下面听得心惊肉跳,要跑吧,腿又跑不了,就算腿能跑,这时也不敢动,就怕弄出点动静被那两死鬼发现。他屏住呼吸,壮着胆子扭过头,偷偷往山坡上看去,什么也看不到,几簇灌木挡住了他的视线。又冷又怕,黄师傅感到浑身冰凉,身体抖得厉害,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提心吊胆熬了好久,山坡上终于没了动静。走了?黄师傅依旧大气不敢出,四下里幽静得骇人。又过了会,还是不见说话。应该走了,谢天谢地,黄师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抬起手擦了把汗,悉悉索索地摸出香烟,打算抽支定定神。也许是刚才紧张过度,黄师傅的手哆嗦得厉害,连划十几根火柴也没划着,眼看火柴盒上的砂皮都被擦破了,这火柴还是没点着。
该不是有东西在捣鬼吧?才稍微平复的心跳又剧烈起来,黄师傅紧张地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有。再摸出一根火柴,嚓,终于着了。点上烟,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感到有些晕眩,想呕,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给支烟抽。”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黄师傅吓得魂飞魄散,他惊恐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寡白而苍老的手出现在自己眼前。黄师傅惊呆了,想转头去看,脖子却像给谁掰住了一样,转也转不动,黄师傅问你是谁,只听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咕隆,连自己也听不懂说出的是什么。
“给支烟抽。”那东西又说话了,那只手一动不动地伸着,像索命的。黄师傅深吸了口气,从烟盒里拿出支烟扔向那手,接到烟,那手唰地一下就消失了。这地方绝对不能呆了,黄师傅心想,就爬也要爬下山去。拖着条伤腿,他咬着牙爬出几十米,实在没力气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给支烟抽。”那只手居然又出来了!黄师傅赶紧把剩下的烟都扔到那手上,大叫起来,给你,都给你,就这么多了!他一边叫,一边没命地往前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后来居然一路未停,硬是靠两只手一条腿爬到了山脚下,这时天已经蒙蒙亮,早起拾掇菜园的村民发现了衣衫褴褛的黄师傅,赶紧喊人把他抬回了家。
黄师傅在床上养了近两个月腿伤才愈,养伤期间听家人说水清得了怪病,人像中了邪似的神志不清,整天迷迷糊糊,去医院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黄师傅这才想起在山上听到水清父亲说过的话,赶紧要家人去转告水清把他父亲坟头前的树砍掉。结果真神,水清弟弟当天上山砍掉树,第二天水清就恢复了正常。
黄师傅到底是黄师傅,胆量非常,腿伤养好后,挎着别人替他找回的铁铳,依旧满山乱串,只是出了这事后,他再也不打麂子了,也戒掉了香烟。用他的话说就是:“看到改号东西就哈银。”(看到这东西就吓人)
黄师傅说到这里,我们赶紧把手上的烟扔掉,黄师傅哈哈大笑,摆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抽你们的,早就不怕这个了。
日期:2010-4-10 21:58:00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天色渐黑,我们随便吃了点晚饭,喝了会茶,黄师傅站起来说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就出发。黄师傅让大嘴把纸人拿来,放在一边,又叫我伸出左手,拿出支针在我大拇指上飞快地扎了一下,用力一挤,豆大的血珠子冒了出来。我按老头的指示,分别在纸人的眉心、前胸、后背心、双手和脚底点上了血印。
老头一拍手,说拿着头发,出发。看老头两手空空,猴子问他不需要带些东西吗,比如桃木剑,朱砂笔什么的,就算用不着,带着防身也好哇。老头呵呵一笑,说什么都不要,有他在就没问题。老头的自信让我心安。
午夜11点多,我们来到殡仪馆。下了车,猴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说:“真黑。”老头拍拍他的背,说别怕,一怕你的阳火就弱。猴子赶紧昂首挺胸,做出一副普天之下我惧谁的气势来。
“可以开始了吧?”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我的声音有点发抖。黄师傅点点头,说找个空旷的地方来。大嘴说就在院子里吧,院子里大。老头说行,就在这吧。老头抬头看了下天,像在定方位,然后把纸人仰放在地上,头朝西方,接着问我要头发,我把那缕头发递过去,老头随意抽出几根,剩下的又塞回我手里。头发很长,老头小心翼翼地把头发缠绕在纸人颈部,打了个怪异的结(老头后来说,这个结的学问可大了,可惜不愿多说),做完这些,老头拍拍手站起来,说好了,拿打火机来,大嘴把火机递给他。老头才接过火机,突然像中了魔怔似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盯着去停尸间的那条路上,既不说话,也不动作。老头的怪异举动让我们背脊发凉,我轻轻碰了碰老头,说黄师傅,怎么了?老头稍稍侧过身子,压着嗓门对我们说那边有东西。
有东西?!我、大嘴和猴子赶紧往那边看,却只见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我们几个吓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老头靠拢,大嘴轻轻问,是什么东西啊,那女的吗?老头摇摇头表示不是,做了嘘的手势示意我们安静。过了会,老头突然破口大骂起来,边骂还边往那边走去,我们不敢跟去,勾着脖子挤成一团躲在后面,就差没抱在一起。老头边走边骂,大意是你这衰鬼悉悉索索地在这里看什么热闹,这东西不是给你的,别想抢,抢也抢不到,再不走就要你好看。这时猴子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骂的痛快!”
老头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朝那边吐了口唾沫,停止了大骂,转身走了回来。见我们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老头笑道,不用怕,一个衰鬼想拣便宜,已经走了。大嘴翘起大拇指,对老头说了声:“牛!”
老头在纸人旁蹲下,把纸人烧着,这时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烧着的纸人像孔明灯一样腾空升起,向着西北方向缓缓飞去,而此时此刻,一丝丝风也没有。我们三人看得目瞪口呆,竟一时忘记了害怕,眼看着纸人越烧越小,火焰渐渐变小,最后烧尽消逝。
老头舒了口气,说好了,这下没问题了。我有点不放心,说这就完了,那女的不会来找我了么?老头说你放一百个心,你想她来找也不会来了。我说那就好那就好,举起剩下的头发,问老头这个怎么办,老头说烧了,我赶紧用火机把这头发烧尽,纠缠我一个来月的事情终于解决,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和痛快。
把黄师傅送回家,已是深夜一点。在回城区的路上,猴子笑言我被一个纸人横刀夺爱了,我说得了吧,我那是求之不得,不过那纸人真丑,你们还说帅,万一那女的看不上咋办?大嘴说看不上就再来找你呗。我呸!
右边的车窗还在卡啦作响,我对大嘴说:“怎么这个窗子还没去修啊?”大嘴哦了声,说总是忘,明天就去。这时猴子在后面叫了起来:“停车,停车?”
大嘴问:“怎么了?”
猴子说:“我憋不住了 ,拉肚子,老头做菜辣椒太多了。”
大嘴说:“忍忍,很快就到了。”
“不行不行,憋不住,快快快,要拉了。”猴子在后座急得要命。
“操!”大嘴停下车,猴子一拉车门飞快地窜了出去,在路旁蹲了下来。
“死猴子,你不会跑远点拉么?”
猴子拉屎拉得哼哼唧唧,应道:“这荒郊野外乌七吗黑,跑远了我怕。”这时一阵恶臭传来,我和大嘴捂住鼻子,骂道:“真他妈臭。”大嘴从口袋摸出烟,和我点起,之后顺手把烟丢在驾驶台上。
我俩抽着烟,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猴子在外面嚷嚷起来:“哎哟哎哟,大嘴,凡子,快快快……”
我头也没转:“干什么,没带纸啊?”
“不是不是,我站不起来了,快来拉我一把。”
我和大嘴大笑,大嘴回道:“操,你蹲麻了吧,使劲站!”
猴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不,不是,我身上好像趴着个人,压住我了,操,好重,快快,快来呀”我们感觉猴子不像在开玩笑,赶紧跳下了车。
“唔,臭死,靠!”我和大嘴捂住鼻子,借着车灯,看到猴子的模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猴子憋足了劲,颤巍巍地半蹲着像是在扎马,两只手拽着裤沿,裤子挂在大腿上,皮带头达拉下来。
“别笑了,快啊,我坚持不住了。”猴子两只腿抖得厉害,腰背紧弓,像是驮着个百来斤重的东西,可在他背上,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我和大嘴一左一右搀住他的腋下,刹那间我觉得猴子的身体无比沉重。
“起——起-——起来!”我和大嘴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把猴子拉了起来,猴子穿好裤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靠,再晚点,我就要坐屎上了。”
大嘴说:“操,到底怎么了,刚才我觉得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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