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掉一杯茶,她就给他添上一杯,当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的头就歪在了她的怀里。她哆嗦了一下,她怕他在沙发上睡着了,那样的话他今夜就有可能在沙发上睡一夜了,因为她搬不动他。她的嘴贴着他的耳根,像哄孩子似的说,听话,起来,走几步到**睡去。他哼哧了一声,像是要起来的样子,可是没有抬屁股。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说,你应该心疼我,我真的弄不动你。他又一次睁开眼睛,努力站了几次,才让沉沉的屁股离开沙发,搭她一肩之力,拖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去了卧室。他倒在了**,她把他的头,手,还有脚摆弄好,尽量让他躺得舒服,尽管她明白此时的他是不会享受到她能感觉到的那种舒服。她在床边坐下来,右手在他汗气浓重的头上不停地抚摸。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停止了抚摸,下地活动了一下腰,然后开始褪他身上的衣服。他已经不知道配合她了,所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吃力,等到他身上一丝不挂时,她的脸上已经开始往下流汗了。她换了几口气,挺着酸溜溜的腰去了卫生间。一阵哗哗的水声过后,她端来一盆温水,水里浸着一条橘黄色的毛巾。她把毛巾攥出来,一条腿跪在**,一条腿支在地上,悠着手劲给他擦脸,擦过脸又从上到下给他擦身子。毛巾反复涮洗了几次后,盆里的水就不见清亮儿了。
他打起了呼噜,不算响,倒是有点憋闷。现在她开始用酒精给他擦身子了,她是医生,她懂得这时用酒精可以帮他降一些体温,还能除除酒气。她看着手里准备换掉的棉球说,都黑了,该洗澡你不洗澡。
你这里有个痦子,以后你就是丢了,我也能找到你。她说,手指头在他肚脐眼右下方按了一下。她又换了一个新棉球,棉球很白,给灯光一照,都抽出了银丝……好了,她对着他说,额头上的汗珠滴下来,落地的声音都给她听到了。
她取来一条白色毛巾被,小心翼翼给他盖上,然后就去了另一个房间。工夫不大,她又回来了,换了一身洁白的连衣绸裙。她上了床,半撑着身子,侧躺着,轻轻地拍着他,尽管她清晰地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噜声,但她还是生怕自己的动作把他惊醒。她拉了拉被角,再次将他的小腹盖好。她望着他沉睡着的脸,此刻显得那样安详,没有忧伤,也没有痛苦,像个熟睡的大男孩儿,左手就忍不住地抚在了他的脸颊上。他的脸已经不那么烫手了。想着明天,这个躺在身边男人,就要离开四仙镇,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再想想他明天踏上路可能不会平坦,还有他们黯淡的未来,就有一股酸水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一夜,肖明川睡得很沉,而詹弥却无法人睡……他们相依相偎,就这样直到天明。
肖明川到车西报到后,唐总出面在明溪园火锅城为他办了一场接风宴,项目部在家的人都参加了。唐总能在这种时候为自己张罗事,肖明川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清楚,自己这次转岗,并不是什么光彩的移动,甚至有些败走麦城的意味。唉,肖明川想,唐总亲自出马,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同情和安慰。
那天吃饭的时候,大家像是事先通过气似的,都不提肖明川这次工作变动,都在嘴上找轻松。然而这时的肖明川是敏感的,大家越是在嘴上躲着他,他越是觉得难过。宴席进行到半程,嘉宾摸彩游戏开始了,大家说唐总手气好,鼓掌让唐总去摸,可是唐总推辞了,他说自己的手不是抓财的手,还是让明川来吧,他的手气一定不错,说不定能摸到一辆汽车呢。大家一听唐总的口气不像是闹着玩,就把目光集中到肖明川身上,叽叽喳喳给他打气,老周说他想要数码相机,小孟说来台笔记本电脑就行了,女会计说她就要一部手机就知足了。韩学仁笑吟吟道,肖处长,大家的希望可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肖明川明知这是一场游戏中的游戏,没心情陪大家再往下游戏,可不往下游戏就会扫领导和同志们的雅兴,没准还会得罪人。肖明川只得站起来,硬着头皮给大家赔笑脸,说他从来没摸过奖,但愿今天能摸个大奖。礼仪小姐把一个纸盒箱子递到肖明川面前,肖明川把手伸进去抓出一个纸团。肖明川抓到的奖品是一个手机造型的打火机,唐总乐道,刚才谁要手机了?小孟抢话说,刘会计要手机了。肖明川就把手机递给了刘会计,说不好意思刘会计。刘会计笑容满面地说,哎呀这么漂亮的手机,谢谢肖处长。
热闹过后,一切言归正传,肖明川干土地协调员时坐的那辆沙漠王,项目经理部原本没打算往回收,是肖明川主动交出去的。肖明川退掉沙漠王,换来一辆切诺基的真实理由,说来可能有些复杂,但他想借这次工作变动,彻底解放刘海涛却是没什么说的,他不想再让刘海涛跟着自己受罪了。刘海涛随车回到了项目经理部,做了机动司机。肖明川正式到新岗位上工作前,韩学仁找他谈了一次话。谈话内容比较轻松,没涉及到什么具体事,要是非找一个落脚点的话,也不外乎就是体现一下领导的关心。交流到尾声处,韩学仁说,你们年轻,年轻就是资本,人到了七老八十就没什么意思了,就算是坐在一座金山上,也不会享受到富有的乐趣。明川啊,你的路还长着呢,硬汉子都是摔打出来的,我想你在水庙线上,已经收获了不少东西,这对你今后的工作是大有益处的。肖明川笑道,韩局长,跟着您,我学到了不少东西。韩学仁直起身子说,不少东西是多少东西?我的一些缺点和毛病什么的,你可是不能学的啊。肖明川想想,觉得下面的话不好接了,就干笑了一下。
转天晚上,刘海涛不管肖明川什么心情,或是有没有时间,非拽着他出去吃叙旧饭。肖明川说,海涛,出去吃也行,不过得我请你。刘海涛挥挥手道,如今咱俩再争谁请谁,你说还有意思吗肖处?肖明川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觉得他的脸色有些郁闷,就没再开口。
在一家广东菜馆,稀里糊涂吃下来,刘海涛花出去两百多块钱。饭后肖明川觉得过意不去,也搭着一股酒劲顶着,破天荒要请刘海涛去玩歌厅。刘海涛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肖处。肖明川没明白刘海涛这句话的意思,问,我什么意思?刘海涛自嘲道,在你肖处眼里,我刘海涛只配去歌厅那种地方,足道馆啊茶楼之类的地方,我就没资格去了。肖明川一听刘海涛这是伤自尊了,就想只能把自己献出来当挡箭牌了,于是口气不含糊地说,我没那个意思,今天是我想去歌厅,你陪我玩。刘海涛淡淡一笑道,跟你说肖处,这玩歌厅,这泡小姐,也得有资本,也得有专业知识,这就像为人师要有学问一样,这些都不是拿钱就能随便买到的。好了肖处,我知道你心里别扭,那你就找一种自然一点的方式宣泄,大不了拎着酒瓶去大街上吼歌、疯跑,或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暴哭一场,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沙袋,痛痛快快地打出一身汗来,只是你千万别去那种地方跟自己过不去。我跟你说肖处,到头来,你在这种地方,只能是花钱买罪受,什么轻松你也找不到。再说你自然一点,我这心里也才会好受一些,肖处,听我的,今晚咱们走走,说说话。肖明川脸上一热,半天说不出话来。刘海涛说,走吧,给点面子总可以吧?肖明川问,去哪转?刘海涛笑道,这事就交给脚处理了,咱俩尽管跟着脚就是了。肖明川想乐,但是脸上的肌肉不配合,没有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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