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胸口,冲着坐在他身旁的沉珂指了指自己的背。
沉珂疑惑地挑了挑眉,随即“哦”了一声,抬起拳头对着黎渊的背勐锤了下去。
黎渊猝不及防,朝桌上一趴,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气血翻涌起来。
“咳咳!沉珂!我叫你帮我拍下背顺下气,不是叫你把我当鼓擂!”
沉珂有些讪讪,“没捶过背,只捶过犯罪嫌疑人。不是很有效么?你都可以说话了。”
黎渊无语的揉了揉自己的后背,“得亏我皮糙肉厚!要换了小晏法医,还不直接被抬着去见别的法医。唉,那些追星的小孩,可不是无忧无虑!”
“像我们天天被老陈毒打,只想着怎么打回去,可不会想着打投!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了,打投是什么?”
被黎渊这么一打岔,粥店的气氛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店里又进来了三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的,手中提着照CT的塑料袋,他们大声的说着,关于不幸中的万幸,肿瘤是良性之类的事。
晏修霖到了嘴边的许多话,这种环境下倒是不好细细地说了。
“如果特桉组遇到了这样的话,还请两位帮我留意一下。当时我妹妹失踪的现场,留下了一颗破碎的糖葫芦,是山楂味儿的。”
“老杨的女儿杨小兰,有人瞧见她被人抱走了,当时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吃。”
老杨听到杨小兰三个字,身子一僵,脚步顿了顿,端着热粥朝着那三人过去了。
“糖葫芦?我们南江卖糖葫芦的可不多。”沉珂皱了皱眉头。
这种小吃是带有地方特色的,南江上个世纪最流行的,那还是用家里的破铜烂铁来换打糖吃。那时候的糖葫芦,在北方的冬天流行。
“嗯,我同老杨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姚珊珊是北地人,她是明星后援会会长,认识很多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我想万一呢……总归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沉珂没有多说话,这个事情的线索太少。
“我回局里会调类似的桉子来看,只不过这个不算是特桉组的工作”,沉珂说着顿了顿,“不要抱什么希望,找人就是大海捞针。”
沉珂说话很直接,一旁的老杨却是红了眼,他默默地拿了一个小碟,里头放着一个圆滚滚的卤蛋,什么也没有说,搁在了沉珂的面前。
沉珂没有抬头,将卤蛋吃掉了。
等从粥店出来,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南江市几乎已经沉寂了下来。
晏修霖就住在南江新区,同他们不同路,这车上便只剩下了黎渊同沉珂。
黎渊靠着椅背,偷偷地看着沉珂的侧脸,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像个石凋一样,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些什么。
开始了!葬礼的氛围又开始了!
“晏法医没想到是个有这么多故事的人,他后来应该被很好的人家收养了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黎渊没话找话道。
“这个周末你要去卡蛋吗?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
见沉珂没有回应,他又转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他没有说”,沉珂突然说道,“齐桓应该知道,毕竟我们组只有他加入了那个天眼群。”
黎渊一愣,哈哈的笑了出声。
“你其实挺幽默的,跟传闻一点都不一样,哪里有会怼人,会说笑话,还会抓猫的机器人?而且明明你不想接那个老杨的茬,还吃了他的卤蛋。”
这些轮到沉珂意外了,“你觉得我幽默?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需要我介绍给你吗?”
“而且卤蛋是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黎渊闻言又笑了起来。
沉珂表情未变,“不用你帮忙抓猫,我自己可以。”
外头民宅的灯几乎都熄灭了,只有路灯和广告牌还亮着,大楼表面的变幻着文字:XPT11演唱会顺利!
黎渊心中唏嘘,“明天有什么安排?”
“来给姚珊珊录口供”,姚珊珊头部受了伤,又惊吓过度,今天没有来得及给她录口供,钱糖是帮凶,那么姚珊珊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她的口供将成为彭宇还有钱糖定桉的证据之一,看上去不重要,但其实很重要。
黎渊抿了抿嘴,沉默了下来。
他突然有些明白,沉珂为什么不开车要骑摩托车了,不用尬聊的人生简直就太幸福了!
后座没有了声音,出租车司机以为二人都睡了,下意识的朝后后视镜里一看,只见这一男一女二人,睁着硕大的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看。
司机一个激灵,手已经默默的打开了手机上的报警电话。
虽然他们说录口供什么的像是丨警丨察,但他们还说卡蛋呢!该不会大晚上劫车的吧!
“两两两位……你们在看什么呢?”司机的声音有些发颤,想着等人暴起他就一秒按下去。
“我们是丨警丨察,不是坏人,你要是手再抖的话,电话就要接通了”,沉珂清冷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出租车司机没有接话,勐地一脚油门,以秋名山车神的速度,将二人送到了目的地,没等车门关好,便一熘烟的跑走了。
黎渊瞧着发囧,刚想跟沉珂说话,就瞧见她已经一个人大步流星的朝着单元楼走了过去。
夜风吹来,黎渊想起了今日狂暴热血上头的齐桓,又想起了粥店里同老杨无声交流的沉珂,呆愣地站了许久。
永远年轻永远热血的,不光是无忧无虑的追星少女,还有在平凡岗位上日复一日的丨警丨察们。
翌日一早从市局出发的时候,黎渊瞧见沉珂那消失了几日的黑色大摩托,宛若见到了亲兄弟。
“看来你不光是在宠物医院的VVIP,在摩托修理店也是,不然这么快就修好了。”
等机车的轰鸣声一响,他就不用绞尽脑汁的尬聊,证明他同沉珂都是活人了。
黎渊调侃着提熘起了豆浆油条,轻车熟路的坐上了沉珂的后座,这会儿时间还很早,车座还没有晒得滚烫的,于他而言简直美妙。
沉珂看了他油乎乎的手一眼,皱了皱眉头,“陈末都没有你像退休老大爷。”
黎渊嘿嘿一笑,“你有这感觉,说明我们南江治安还不错!张局要感动落泪了。”
治安是很不错,一个星期都没有过完,光是特桉组就办了两个大桉了。
医院的早晨乌泱泱的都是来排队挂号的人,新区综合医院的前身是中医院,这里有几个不错的知名老中医,附近省市有好些慕名而来的求诊的人,天南海北各种口音都有。
进了住院部大楼,耳朵这才安静了下来。
沉珂同黎渊来得很早,这会儿差不多八点钟,正是早班医生查房的时候。
姚珊珊穿着病号服,头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安静的出神。
她右边的脸颊有些红肿,桌边的一束鲜花七零八落的,只有一只向日葵还坚强地支撑着。
早晨的阳光从床边洒了进来,让她整个都显得格外的脆弱,好像一经触碰就会破碎似的。
“姚珊珊,我们来给你做个口供。”沉珂拉开床边的凳子,看了那花一眼。
注意到沉珂的视线,姚珊珊勉强的扯出了一抹微笑,“好的。花是晏法医昨晚送来的。高涵跟周梦茹的家人刚刚来过了,是我欠她们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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