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7 07:5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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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火焰、邱东亚、王永远和齐师傅等工人走出浴池,就被早早等候在门口的一大群工人围住了,为首的是吴瘸子。
吴瘸子说:“火焰书记,我把你来矿上的事儿告诉工人了,工人们知道县委书记跟工人一起采煤,一起洗黑水澡,都要来看看你。”
一个工人说:“火焰书记,挖了一天煤累不累?”
另一个工人说:“火焰书记,这儿的水太脏太臭,我们请你到街上泡桑拿。”
又一个工人挤到前边说:“火焰书记,和我们一块吃烤羊肉串吧。”
火焰被工人们的热情感动了,“我还真饿了,就吃羊肉串了,再喝两杯啤酒,过过瘾。”
齐师傅大声提议说:“好了,听我老齐的,每人二十块,身上没带不要紧,可以记账。”
火焰说:“我赞成!”他率先掏出钱来递给齐师傅。
齐师傅推回去:“这不行。”
火焰又推回去,“凑份子嘛,不掏钱多没意思。”
此时,邱东亚更加确定,刚才的那个感觉是对了,这就是:火焰不该是县委书记,也不该是教授,就应该是农民,是矿工。太相像了,他能很轻松地钻进农民堆儿里,更能很轻易地混进煤黑子圈儿里,谁人能比?
日期:2012-03-28 10:01:52
第十七章:一个爹娘都不孝敬的干部,能为老百姓办好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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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矿生活区里有一条小街,小街上有几盏东倒西歪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也是东倒西歪的。一个肉串店门前,有一个小排档,四张小桌子,凳子都反扣在桌子上,店主都休息了,店里店外都没点灯。火焰和工人们走近桌子,自行取下凳子,坐下来。齐师傅径自走到店门口,拍门,大嗓门儿喊着:“秃脑袋,来生意了,麻溜儿爬起来,给我们烤肉串。”
一会儿,窗户打开一扇,伸出一个秃脑袋,眼睛惺忪,“都后半夜两点了,怎么这么晚?”
齐师傅一拍秃脑袋,“开会了,讨论煤矿大事儿。”
老板不懈地一撇嘴,“你个老东西,别吹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准是打牌去了,赢了还是输了?”
齐师傅又一拍了一下秃脑袋,“我告诉你,今后再不准你小看我了。我现在做大事了,哪有心思打牌。快点儿烤上,人多着呐,把你店里所有的脑袋都叫起来,麻溜儿的。”
秃脑袋抻头看小排档,“是不少。老东西,这回你确实没打牌。”他收回秃脑袋,喊了起来,“起炕了,老大点火,老二切肉,三丫儿穿串儿,老婆子,赶紧端盘上碗啊。赶紧的,再磨蹭,不死的老齐头就饿死了,饿死了老齐头不要紧,饿死其他客人可不得了!”
一家几口都出来了,都很麻溜,老大生火,老二切肉、丫头穿串儿,老板娘拌肉,老板烤串。
火焰和工人们喝了起来。
齐师傅说:“火焰书记,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火焰说:“问。”
齐师傅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工人代表出的价合理不合理?”
一个工人说:“对呀,你怎么相信我们工人不会要出个天价,这可是个机会呀,天上掉馅饼一样。”
另一个工人也说:“是呀,谁见了馅饼不馋?”
火焰笑而不答。
邱东亚和王永远也有这个疑问,他们不便问,但是不等于心里不琢磨。火焰这个决定,等于把定价权利交给了工会,工会是一群什么人,工人代表越是代表工人,就越是要维护他们这个矿工群体的利益,就越是远离社会性的公共利益,他们定的价格就也越是偏离县政府的收购价格,漫天要价是极为可能的,喊出来一个天文数字也未可知。邱东亚想,如果自己是工人代表,而且在煤矿还有股份的话,我就会狮子大开口,这太正常了,也无可厚非。王永远想,这样做确实太悬了,工人做主,法律上支持,理论上允许,但是实际上是不可操作的,还是那句话:利益面前都是动物。再加上一句:没有永远的公正,只有永远的利益。
看来齐师傅是好事之人,不问个明白不会罢休,他一个劲儿地求火焰,“跟我们工人说说。”
火焰举起一瓶啤酒,卖关子,“喝了这瓶酒,我告诉你们。”
齐师傅爽快地举起酒瓶子,“来,魏班长不在,替咱们开会讨论大事儿,我代表魏班长发个号令,都举起酒棒子(东北方言,瓶子),干了!”
工人们没二话,都干了。
火焰也干了,放下酒瓶,笑着说:“就一句话:共产党不相信群众相信谁?”
虽然火焰说得不那么郑重,但是仍然震撼了所有人,肉串店门前突然安静下来,好久没人说话。
秃脑袋一家也愣愣地听着,忘了做生意招待客人。
齐师傅很激动,忽然站起身,大声吆喝着,“就为了火焰书记这句话,大伙儿再干一棒子,怎么样啊?”
工人们也站起来,“好,今天高兴,喝它个痛快。”
火焰也高兴地站起来,邱东亚和王永远也跟着站起来。
齐师傅又摁下三位领导,“火焰书记,邱书记,王县长,你们都坐着。大伙儿听我号令,干!”
工人齐刷刷地抄起酒瓶子。
齐师傅又吆喝:“干!”
工人们酣畅淋漓地干了一瓶,酒流过下巴,溜进领口。
火焰也干了,激动地说:“谢谢工人师傅们!听我跟你们讲,我们现在要改革,要改制,要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除了都有竞争机制以外,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里还有一个大写的爱字!”
工人们叫着好,兴奋地将酒瓶扔上了天,随之就是“啪啪啪”的破碎声响。
齐师傅闻着什么味儿,“秃脑袋,烤糊了!”
秃脑袋正瞪着眼睛傻傻地瞅火焰,听了齐师傅的叫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真糊了,老大你傻站着干啥!”
当夜,火焰、邱东亚和王永远就住在煤矿招待所三个单间里,火焰睡得很想,说着他教授级的梦话,打着他县委书记水平的呼噜。邱东亚和王永远却难以入睡,他们时而爬起来,到窗前看远处的浴池,浴池依然亮着灯,灯光从窗户的木板缝隙里射出来,这表明那个工人代表大会还没有散,工人们正热烈讨论着,从会议持续时间上判断,肯定有两种意见对峙着,互不相让。两个人看累了,都躺回到各自的床上。人虽然是躺下了,心都悬着。
王永远一个劲儿寻思,万一工人代表大会端出来的是一个超过亿元的价格,怎么办?不接受,火焰已经表态了,接受,根本不可能,接受了会起连锁反应的,其他矿都会效仿,和县政府漫天要价,哪这个收购煤矿计划就会流产了,因为县里没这个承受能力。
邱东亚则往死了琢磨,火焰凭什么这么相信工人代表?凭什么这么有把握的,这种把握来自于哪里呢?心对心?情对情?不会这么简单,这些都不可靠。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就是他们都相信共产党。从火焰的角度讲,他确实是这种人,纯粹的共产党人,他相信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工人阶级是最值得信赖的。从工人角度讲,火焰是共产党的书记,是共产党的人,他们从火焰身上感受到了共产党的对他们的信任,所以工人一定会拿出一个对得起党,对得起火焰书记的出让价格。把这个分析说给大家听,会有人相信吗?琢磨到这儿,邱东亚不敢往下琢磨了。他毕竟是县委副书记,他是有党性的,他对自己说,不应该动摇啊,“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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