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刘一轩刚来的时候,大家不知道他什么来头,但明眼人看出来,他是来接常建军的班的。常建军老了,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刘一轩来后的第一次高管会议,董事长兼总经理常建军就宣布了新的工作分工,原来一直由他亲自分管的自营业务部,改由刘一轩分管。前面大概已经说明白了,耀辉证券不是靠研究、咨询和经纪业务立足的,它靠得就是对资本市场的直接投资和投机。或者借用紫焱的理解,耀辉更像是一个团队配置齐全的私募基金,而不是一家证券公司。自营业务对耀辉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这次会议后,大家发邮件时,就心照不宣地把刘一轩的信箱地址放到了董事长和其他副总之间。开会时,董事长说完了主题,请大家议一议,其他副总就等着刘一轩先发表意见。虽然耀辉只是一个企业,但大家对这一套中国官场式的潜规则,都自觉遵守着。
关于这种潜规则,紫焱刚开始是很不以为然的,她曾跟温钰深入沟通过。之后她对此还是觉得无聊,但倒也欣赏温钰的一个观点:这种规则和默契不仅在中国,也不仅在东方,在西方世界的很多领域也被遵循着,因为它实际上节省了一些制度运行过程中的成本。人们不必在每一次发言,每一次出席活动,每一次宴会就坐时都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讨论安排重要人物的顺序,只要遵循那初始化的结果就好了。在初始化之前,大家刀光剑影争得头破血流,一旦初始化完成,即使再勾心斗角暗中使绊,表面上也都一团和气,按部就班。西方的区别可能只是,没有人把这看得如此重要--在中国,偶然一次对默契的破坏,就会被看做是不得体甚至是僭越的行为。
有一段时间,紫焱特意观察了一下张东的反应。在刘一轩来之前,排在第一的副总是张东,常建军休假时,也由张东代行董事长职权。所以他可以被理解为这一变化中最大的受害者。但是至少在有她参加的几次公开场合,张东都表现得很无所谓。就像刘一轩已经存在于他和常建军之间很多年了。
日期:2012-02-13 10:17:54
刘一轩来了没多久,原来由张东分管的研究部也改由刘一轩分管。紫焱开始觉得没什么,因为她也是董事会成员,是高管之一,在她和董事长之间还要夹带一层汇报关系的话,第一副总当然是最合适的。不过后来有闲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刘一轩要求分管研究部,是冲着她来的;这回张东不干了,找刘一轩干了一架,扬言我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云云。
这些传言通常总有可信之处。即使她紫焱不信,别人会信。漂亮的女人容易吃哑巴亏。
紫焱也不知该不该信,因为张东对她的态度,也看不出任何变化。虽然时代早已不同,但无中生有的男女之事,还是让紫焱烦恼。
何况,紫焱和张东,是有过一点故事的。尽管不是愉快的故事。
张东是紫焱的老上司。紫焱在自营业务部当交易员的时候,表现不错,就被张东挑到了研究部。张东当时是研究部的主管,那几年还没有首席经济学家这种时髦头衔;而经济科班出身的紫焱那时也还对投行的研究部门充满期待。后来张东兼上了副总,再后来他不再兼任研究部的主管,就把紫焱提拔了起来。
说起来,张东对她紫焱是有恩的。没有张东,紫焱不会那么快脱颖而出。这个过程很快,快到几乎没人相信她的清白。
日期:2012-02-13 10:20:23
直到今天,紫焱也不认为张东有多坏。他工作努力,也很有证券投资的天赋;那时对她关心有加,但因为他已有家室,她压根儿没在意。她尊重他,但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总觉得他的格局太小了,处事过于细致,瞻前顾后,缺乏纵横捭阖的气度。
突然有一天,他的妻子找上门来,约她见面。她才知道他离婚了。而离婚的原因令她尴尬和羞恼--他和妻子做爱时,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张东的妻子坚持见她,并没有难为她,只是为了见见她这个人。
那时紫焱已经做了研究部的主管。如果事情只是这样,她还是可以和他像正常的同事一样相处的,稍微保持点距离就好。那或许只是很多男人都有的性幻想罢了。可是没过多久,又出了一件事,使她只能远离他了。
一次公司酒会后,张东招呼研究部门的同事,大家一起去K歌。紫焱一直单身,对这种集体活动,一向无可无不可。那天心情也都很好,因为刚发了一笔项目奖,数目不菲。
大家都撺掇着敬他俩酒。作为领导,这种时候不好推辞。紫焱也有心向张东致谢,杯来盏去,就都喝了不少。差不多光景,那些同事就突然蹦出来各种理由,一个个儿全跑了,紫焱发现不对头,但张东拉着她要聊天,她也不好走。
聊天。张东却没什么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这一点紫焱也不喜欢。妈的,爱情又不是米饭,能闷出来啊。因为酒到位了,紫焱突然生出有点坏的想法。
日期:2012-02-13 14:01:07
“你老婆找过我。”
“你说的是我前妻。我知道她找过你。找你是为了让她自己死心。”
“那你甚至都不找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那么聪明。”
紫焱心说,晕死。女人要哄的,这种若无其事的恭维,甚至自作聪明的处理方法,怎么让我喜欢?
“你老婆,哦那个谁,你前妻,说你有很厉害的洁癖。”
“是。厉害到不喜欢那事。你见到她了,她其实也不差,惦记她的男人也不少。妈的为了这点事儿离婚,怎么想的,你们女人?“
紫焱无语。张东的前妻是个美人儿。将心比心,换成她,肯定也得离。女人美到一定程度就会骄傲,这样的美人胚子,嫁给你为你洗衣做饭暖铺盖,何等荣幸,你居然是因为惦记另一个女人,把她当成替代品,才跟她做爱?女人的爱常会超越自尊和骄傲,但如果自尊是被她爱的男人用移情别恋层层剥去,就会让女人更决绝。
张东自顾自的说:“所以她对我那阵子的热情很警惕。因为以前我很少要她。我嫌她不干净。”
“为什么,她有外遇?”
“没有。我这样的男人,只有碰到真正爱的女人,才会觉得她干净。而你,紫焱,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
“打住,打住!”紫焱端起酒杯,拍了拍他的手背。
张东没有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很激动,抓住了她的手。紫焱用力挣脱了。她已经知道了确切的答案。她很懊恼,自己太坏了。
日期:2012-02-13 14:02:12
张东要送她回家,她本不想答应,但心里实在愧疚,就不忍心违拗。上了车,为了避免尴尬,她索性闭上双眼,假寐起来。其实她的酒量大得惊人,那是母亲意外离世后,她借酒浇愁的结果。
开了不知多久,车停下来。他也不吭气,她就不睁眼。然后她知道他下了车,过来开了她的车门。突然,她就被他抱了起来。她用力挣扎着,又跌回座椅上,礼服的吊带滑落,嫩滑的锁骨下,酥胸半露。张东又伏上来,这次不再抱她,而是压在了她身上,胡乱地亲吻着她的脖颈,一只手在她身上使劲揉搓,向胸上犁去。
紫焱分辨出,这是在他别墅的门前。
“紫焱,我好辛苦,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人,疼你一辈子。”
紫焱停止挣扎了大概两秒钟,还是毅然用穿着高跟鞋的脚,使劲蹬了出去……
后来紫焱偶尔会想起这句话。这是句很感人也很浪漫的话,只是出现在结尾。所以它无法成为一个美丽故事的开头。
日期:2012-02-13 14:02:39
4
紫焱以后再也没和张东单独相处过。去和张东谈工作,也会带着研究部的副主管。刘一轩接替他来分管研究部,她反倒松一口气。
刘一轩刚接手不久,就开始给紫焱画大饼。他告诉紫焱他给耀辉拟定的上市路线图,还许诺要增加研究部骨干们的原始股,当然首先是紫焱的。
按照他的路线图,耀辉最迟一年半后就可以上市。根据紫焱她们对这两年市场行情的分析,届时耀辉这种小盘券商类公司,IPO作价15元还是有希望的。那样紫焱手上的原始股,市值就会超过一千万。原始股虽然要等待一段时间来解禁,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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