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赖账？”
　　黄雕很不高兴。
　　“周虎，你知道的，我这儿的规矩是，愿赌服输。从我这麻将馆开起来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这里赖账的，哪怕是我的兄弟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据我所知，黄哥这儿应该还有一个规矩。凡是出老千的，就要砍掉手指，是吧？”

　　“对。”
　　黄雕忽然感觉不对，马上追问道。
　　“你什么意思？”
　　“陈九他出老千！”
　　周虎一句话，全场震惊。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地看着我。
　　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但很快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难怪他能拿到三个10，敢情是出老千。”
　　这话一出，他们瞬间都偏向了周虎，认定我出千了。
　　黄雕更是吃惊。
　　只有我，非但不慌张，反而笑了起来。
　　“我出老千？呵呵，虎哥，你要是想赖账，麻烦找个合理点的借口好不好？撒这样的谎，有意思吗？”
　　“我没有撒谎，你就是出老千。”
　　“那你有证据吗？”
　　周虎立马说。
　　“当然有。从你第一次切我的牌开始，你的牌就老是压我一头。后来你坐庄，也是把把牌都赢我。就拿这把牌说吧，我拿了三个10，你就拿三个3。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你这不是出老千，还是什么。”
　　我笑得更大声了。
　　“原来，你虎哥打牌，是只许自己赢，不许别人赢啊。那还玩什么，干脆我们都把钱给你算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周虎能抓到我的千。
　　他藏牌的技术都那么拙劣，怎么有本事抓我的千？
　　再说，我只是在洗牌上动了点手脚而已。

　　别说是周虎了，就是一流老千都发现不了我的破绽。
　　他说我出千，肯定是瞎咋呼，所以我一点也不慌。
　　见我说得很有道理，黄雕立马看向了周虎，问道。
　　“陈九虽然跟我是老同学，但如果你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我不会偏向任何人。你能拿出来吗？”
　　周虎哑巴了。
　　他能拿得出来才有鬼。

　　不过，他还是做最后的努力，继续咆哮着。
　　“陈九肯定出千了。否则，他怎么会拿到这么大的牌？”
　　“别说了！”
　　黄雕一声喝，吓得周虎不敢吭声。
　　接着，他训斥了起来。

　　他打了个响指，手下立马递过来一万块钱。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这一万块钱，我借给你，马上赔给人家陈九，然后给我滚！”
　　“黄哥……”
　　“你是不是真想赖账啊？如果你敢赖账，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打出去，信吗？我黄雕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什么东西。”
　　周虎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肯定不想把钱赔给我。
　　但是，黄雕已经放出狠话了，他不敢那样做。

　　稍作犹豫，他还是拿过那一万块钱，扔在我面前，转身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
　　“陈九，今天我手气背，我认倒霉。有种的话，咱们改天再玩。”
　　“乐意奉陪。”
　　“好，那就走着瞧。”
　　他一走，其他人陆陆续续就跟着散了，包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我和黄雕。
　　等他们都走后，黄雕还向我道歉。
　　“老同学，实在是抱歉。你来我这里打牌，本来是想图个乐子，没想到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这样吧，待会儿我请客，咱们出去吃一顿。”
　　“好。”
　　到了一家餐馆，黄雕叫了几个菜，让服务员上了几瓶啤酒，我们连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好奇地问道。

　　“黄哥，下午斗三公的时候，我听你的口气，好像老是输给周虎？”
　　傻鸟。
　　黄雕这种人，生来就是给老千准备的。
　　他们从来都是输了钱，也只会怪自己手气差。
　　“黄哥，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自己的运气不好，是被人骗了呢？”
　　“谁？”
　　“下午玩牌的时候，我发现周虎在手里藏牌。”
　　“他出千？”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这样，等周虎再找我玩牌的时候，我如果发现他再出千，就立马点烟，给你发信号。到时候，究竟谁是谁非，不就一目了然吗？”
　　黄雕稍作沉吟，马上看着我说。

　　“如果你真能抓到他出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好。”
　　刚拿起酒杯，黄雕忽然问道。
　　“陈九，你是怎么看出来他藏牌的呢？”
　　“我之前也经常玩牌。玩得多了，就见得多。”
　　“原来是这样。来，喝酒。”
　　吃过饭，黄雕问我住哪儿，他开车送我回去。

　　我说，我暂时没地方住，他就问我，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他那里，反正他现在也是一个人住。
　　黄雕再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房，算是小有资产。
　　进了屋，他招呼我别客气，随便点。
　　客厅里摆放着健身器材。

　　他这人虽然不是很高，但一身腱子肉，看上去非常强壮。
　　另外，他身上有好几处刀疤，给人一种狠辣的感觉。
　　黄雕说，那些都是他以前当混子的时候，被人弄伤的。
　　他指着胸口上的伤疤说道。
　　“当年一个**崽子，拿刀扎到了这儿，差点就伤到心脏了。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很近。好在，老天爷没有收了我这条小命，让我又活过来了。从那以后，我第一次有了不想再混下去的打算。”
　　“你现在挺好的。买了房，还开了麻将馆，月入好几万，多快活。”
　　“凑合过吧。对了，你现在干什么工作？”

　　“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不过，你要是有牌局，可以跟我说，我也赚点生活费。”
　　“没问题。我认识不少有钱人，他们都喜欢去我那里打牌，因为没有人敢赖账。要是有机会，我给你打电话。”
　　天亮后，黄雕还在睡懒觉，我却已经出门了。
　　昨天总共赢了一万三千五百块。
　　花了三千五买一辆电动车，我骑着就去小姨家了。

　　自从十年前离家出走，我就没有再回来过。
　　但是，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小姨。
　　得知她在到处找我，甚至报了警，说我失踪了。
　　我担心她会急出病来，就特意联系上了小姨。
　　我跟她说，我在外面跟一个师傅学技术。等手艺学成，赚了钱就回来。
　　小姨还是不放心。
　　我就定期拍生活视频给她，让她看到我这日子过得还可以，没有饿着冻着，更没有被人欺负，她这才放心。
　　她还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我说好。
　　虽然我这次回来，不算是衣锦还乡。但我可以跟她说，我能养活自己，她不用再担心我了。
　　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让我憧憬了十年的重逢，非但没有给我带来半点喜悦，反而让我心如刀绞。
　　到了小姨家门口，我心里是控制不住地激动。
　　十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咚咚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孙大国。
　　我的姨父。
　　就是当年那个骂我是白眼狼，骂我怎么不和我妈一起死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