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贷？！”
　　“对。当时我得到这个消息，气得火冒三丈。因为我和你小姨上班一年，也就存几万块而已。他虽然只借了三万，但人家利滚利，最后竟然高达十五万！你小姨知道了这事，气得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后来呢？”
　　“等他回家，我就跟你小姨一起责问他，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做人，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小姨以前也抓到他赌钱，苦口婆心地劝说。但他根本不听，甚至还和你小姨大吵大闹。那一晚，我打了他，四处借钱，帮他还清了高利贷。我本以为他会就此收手，重新做人。没想到，他，他竟然……”
　　说到最后，小姨夫眼睛通红，额上青筋暴起。

　　他一巴掌打在墙上，表情很痛苦。
　　他暴怒，也痛心。
　　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变得这么没出息。
　　换了哪个父亲，都会难受至极。

　　蹲下来，他双手抱着头，哽咽了。
　　他保留着男人最后一点尊严，没有哭出来。
　　我叹气道。
　　“戒赌没那么容易。”
　　他突然起身，大喝道。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赌徒。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走这些旁门左道。弄得妻离子散不说，自己也没个好下场。可偏偏我的儿子，就是个赌徒，我真是恨不得亲手打死他！”
　　这些年，我跟着皇爷走南闯北，见识过很多赌徒，确实如同小姨夫说的那样，落了个凄惨下场。
　　所以皇爷也常说，不赌为赢。
　　可惜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或者说，他们懂，但他们戒不掉。
　　接着，小姨夫忽然看向了黄雕。
　　“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场子？我今天非要把他拽回来不可。”
　　我一把抓住了小姨夫的胳膊。

　　“孙军在那里肯定不是一天两不定，他在那里也欠了钱。咱们现在手里没有钱，就算他肯走，人家场子也不会放人。”
　　“那该怎么办？”
　　“你在医院好好照顾小姨吧。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陈九，谢谢你。”

　　这还是小姨夫第一次向我道谢。
　　我没放在心上。
　　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小姨。
　　虽然孙军叛逆，但小姨还是很关心他的。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又不能永远陪在小姨身边。
　　我早晚要离开南滨市，去找皇爷。
　　到时候，只能是孙军在小姨面前尽孝。
　　但在此之前，我要让他脱胎换骨，戒掉赌瘾。
　　否则，家庭不和谐，小姨永远开心不起来。
　　在医院等待了几个小时，手术终于结束。
　　小姨被推出来。

　　但她的麻药还没有过，仍是昏迷的。
　　王医生摘下了口罩，笑着说。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要看看是否会产生排斥反应。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能被治愈。”
　　“谢谢医生。”
　　“不客气。”
　　小姨被送到了无菌仓，我们不能进去看望她。
　　这时，江菲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陈先生，你小姨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
　　“一切还顺利吧？”
　　我嗯了一声。
　　“那就好。我买了些吃的，你们也吃点吧。”
　　她还是很贴心的。
　　等到了下午，小姨才慢慢醒过来。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独处一室，且周围没人，有点惊慌。
　　护士进去安抚小姨的情绪，并且告诉她，我们都在外面守着，让她放心治疗，会好起来的。
　　小姨的情绪恢复正常，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看到她没事，我这颗心才终于放下。
　　但是，在医院这几天，孙军一直没出现。
　　他是小姨的儿子。
　　小姨手术住院，他居然不来，真不是个东西。
　　“他在哪儿？”

　　“他在金大鹏的场子里当安保。谁要是在那里惹事，他就带人负责解决。”
　　金大鹏的场子，在南滨市的盛天大百货那边。
　　那里是南滨市的老城区，鱼龙混杂，管理混乱。
　　金大鹏是子承父业。
　　他父亲金盛，以前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在这边很有势力。
　　如果我们想带走孙军，难度很大。
　　但我没这个打算。
　　我就想亲眼看一下，这个金大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我如果想帮孙军戒赌，让他回到小姨身边，以后老老实实做人，迟早会用到这个人。
　　到了这边，我立马有种回到二十年前的感觉。

　　这里不管是街道设施，还是周围的商业区，或者小区楼，都比较老旧。
　　街上人来人往，还算繁华。
　　车子左拐右拐的，在一家大楼停下了。
　　我感到吃惊。
　　“场子在这儿？”
　　“对。金盛跟当地的衙门有关系，不怕人举报。”
　　牛。
　　国内不比港岛和澳岛，开场子是违法的。
　　即便有关系，通常也会选择在比较隐蔽的位置。
　　只要不放在明面上，大家的面子就都过得去。

　　像江菲儿。
　　她就把场子设在自己的夜总会底下。
　　金盛这样明目张胆，也证明了，他和衙门的关系确实很硬。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

　　“黄哥。”
　　黄雕给了他五百块。
　　那人拿过去，连忙道谢。
　　“他叫侯三，还不叫九哥？”
　　“九哥好。”
　　我轻轻点头。
　　“黄哥，九哥，这边请。”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正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
　　在侯三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百货大楼，坐电梯直奔地下二楼。
　　门打开后，喧嚣的声音顿时扑面而来。
　　兑换了一万块筹码，我和黄雕就在场子里转了起来。

　　这里的面积，比江菲儿的赌场要大一倍不止，玩法也很多。
　　隔壁的大厅里，还有各种老虎机的声音。
　　我小声地问侯三。
　　“孙军在哪儿？”
　　时隔十年，我也不敢保证一眼就能认出孙军。
　　侯三左看右看一番，忽然指着前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看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他比我大三岁，但满脸成熟，胡子拉碴的。

　　孙军穿着花衬衫和西装裤，皮鞋锃亮。
　　他嘴里叼着一支烟，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了发达的胸肌，痞帅痞帅的。
　　此时，他正和一个漂亮女人聊得热火朝天，满脸的逍遥快活。
　　要不是为了小姨，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转身往台子那边走去。
　　这时候，我就算跟他说，小姨生命垂危，他肯定都不会跟我走。

　　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欠了场子的钱。
　　但是，像他这样的赌徒，十个里边有九个都负债。
　　想把他弄出去，我手里必须有钱才可以。
　　我用手里的一千块换了筹码，让黄雕上场玩，我在旁边帮他看着。
　　黄雕不理解。
　　其实道理很简单。
　　这里是金大鹏的场子，我要是赢了钱，说不定会有麻烦。
　　黄雕毕竟有背景，他赢了钱，可以轻松拿走。
　　环顾四周，黄雕问道。
　　“要不，我们玩二十一点？”
　　所谓的二十一点，又叫黑杰克，起源于法兰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