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地毯上,每隔数米站着一位谦和的美女,无声地点头鞠躬。保安制服挺拔,威严四处巡逻,好似这里是军事要地。走廊尽头是铜雀会的中央表演大厅,围着走秀T台有几圈散座,后面是五十六个大卡座。现在是晚七点四十五分,还没客人,但佳丽已经全部到场,七点半要开会点名发牌。大厅沙发上密密麻麻坐满美女,个个长发短裙高跟鞋,散发脂粉香水味,人挤多了还夹杂着少许屁臭。铜雀会共有两百多名佳丽,精挑细选,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经过声乐舞蹈培训,晚间上台走秀表演,腰细腿长能歌善舞,一甩水袖,妩媚一笑勾起男人的情欲,欲迎还拒,陪喝酒热气氛,直到午夜12点赌博正式开场。铜雀会不同于酒吧或夜总会,算是喝花酒的赌场。歌舞表演、模特走秀和佳丽陪酒仅是过场,会所在大厅台上设赌局坐庄,让客人下单投注押大小。这地方赌客云集,喝酒、泡妞,耍个尽兴,每晚投注额几十万,甚至过百万,收成远超卖酒的营业额。
佳丽们年龄幼小,来至五湖四海,有专职做夜场的,有公司白领来兼职,也有学生妹客串。她们腰挂号码牌,任男人挑选坐陪,红色牌是普通佳丽,小费500,金色是模特,小费800,这价码不低,可以让男人搂着灌酒、摸腿擦胸、捏臀摩胯跳舞,但不跟他们外出,有谁色急肚饿,尽可抬腿下去五楼桑拿吃宵夜。公司每次开会都跟佳丽强调,原则上不允许她们跟客人外出失足。公司聘请的心理学讲师给佳丽上课说,要经受住花言巧语和金钱诱惑,咱们是卖艺,一次性快餐不如长期诱鼠,越让男人觉得难上手,他越觉得你金贵。曾经有豪客塞给有佳丽2万的小费,也不稀奇。就算一天只拿几百块,也可以买一车大白菜,挣钱要细水长流……公司严格控制佳丽,不怕丨警丨察查场子,只是担心她们被顾客带走包养,流失。培训一个才色具佳的艺伶需要时间,应该握在手掌心里长期挣钱。当然,这规则仅限于常客,某些特权人物例外——有钱有势的人永远在规则以外。
铜雀会环形大厅的二楼上有一排贵宾包房,不对外开放,只供东哥的客人专用。我是客户经理,彤姐的手下,直管V字母开头的三间顶级贵宾房。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晚七点报道,十分钟短会,化妆,巡房检查,然后等候贵宾入场,带佳丽进房作陪,席间轮流着到每一间包房敬酒,热场炒气氛,监管佳丽们的服务质量,接受客人的意见和投诉。我拿包房酒水消费百分之五的提成。贵宾房几乎每天都有宾客,上个月过年前,财务结算后得出包房平均每天每间消费12700元,我的收入扣除管理费后每天有近两千元,偶尔还有阔气的客人随手塞在胸衣里的小费。
我叫肖梦妮。高中时代,因为我的模样有几分酷似香港拍摄神雕侠侣的某女星,青春期发育大量分泌荷尔蒙的同学都叫我‘小龙女’。这绰号伴随了我许多年。操社会混夜场后,我在广州花30块钱办了一张假身份证,根据绰号谐音取了这个假名。我没有痴情人‘杨过’,但下身带着名叫‘尹志平’的生活给我的烙印。
日期:2012-03-26 12:52:52
第一卷 浮水 (3)
叶思琦是大厅佳丽。她见到我,从人堆里出来拉住我说,韩雪刚才来过。我拉下了脸问:“你借钱给她了?”叶思琦讪笑说:“她是在等你。你们都晓得,我穷得只剩口袋屎。”我有些疑惑:“这瘟神呢?没搞到钱,打都打不走她。”叶思琦说:“正好遇上勇哥跟着老板来了,她缠着勇哥要了一千块,跑了。”
“脸皮比屁股厚,造孽!”我赶往二楼去休息室上妆。
周明梅在休息室里叼着烟看电视,长腿肆无忌惮地翘着敞开。她是经理助理,每日例会和巡房检查已经结束,只等着宾客来临。周明梅轻飘飘对我吐出一个声音:“红人就是不一样,架子比彤姐拿得高。”我换好经理职装,正忙着抹脸画眉涂唇,心情超烂,懒得和她这种逛高档商场狂试衣服而不买的小人计较。“小龙女!赶紧去V99,东哥有贵客。”彤姐突然走进来,急吼吼地把对讲机打开拿给我挂上。我吓了一跳。“这么早?”彤姐说:“早到半小时了,老板在陪周哥和魏叔在包房打牌,扎金花。周哥输了十几万,你进去后讲话小心点,不要惹毛他。”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慌乱。魏叔是新区副书记,大老虎。周华是公丨安丨局副局长,官儿小着魏叔,但他有大伯却是省政法领导,上面有人气焰嚣张,他暗地里甚至敢跟魏叔扳手腕。我心里格登一下,惊讶今天是什么特殊情况,魏叔、周华和东哥,这三位新区的政、法、商界大人物竟然同时出现,坐在一间包房一起打牌。
我匆忙走向包房,心里不安,十分恐惧见到周华。他是丨警丨察,也是本市最大的带证件的流氓。去年国庆铜雀会开业,我新到会所在包房做实习服务员,周华来唱歌,酒喝过两杯,他说欣赏我漆黑的长发,叫我爬在他腿上,解散发束用头发摩擦他的**。我慌说:对不起,周哥!我只是个服务员。周华反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说:“今晚你别动,让老子来服务你。”他把我按倒在沙发上,扯开我的旗袍裙摆就要从后面干我。我死命夹紧腿,挣扎无力,腰被周华快捏断了,疼得眼冒金星。运气好,东哥正好领着市建局的领导来包房敬酒,打断了周华的行动。周华将扯烂的丨内丨裤丢给我,抬酒敬客。我趁机跑出包房去到大厅,抱着刚走完T台秀的叶思琦瑟瑟发抖……但我猜错了,这样不安的情绪并非来至包房里面打牌喝酒捏咪咪的周华。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明白,一切糟糕的情绪其实来源于我鬼魅般的预感。这一晚,注定是一个让我难受的日子。
很古怪,V99贵宾包房外不仅站着恭敬的服务生,门口地上还垂首跪着一个男人。我进门时,男人抬头看我,面色凄苦。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普老板。去年,我曾经在东城美丽会所上过班,当时娱乐界赫赫有名的夜场,他是大老板。
日期:2012-03-26 12:54:02
第一卷 浮水 (4)
包房的正厅空荡荡,KTV低声放着轻快的歌曲‘小白杨’,客人全部围在包房套间里的偏厅打牌。服务员跪在地毯上倒酒递纸巾,沙发上坐了一圈肥男瘦女。桌子上有三方扑克,散堆筹码,一个粉色筹码值五百,蓝色是一千元,黑色是一万元。我见到魏叔正抓了一把黑色筹码轻松地扔出去说:“好事成双。”看这局面,魏叔是大赢家,八成的筹码摞在他面前。两个身穿透视裙的佳丽一边一个挽着魏叔,娇笑翘指,劝酒喂他吃哈密瓜。大老板东哥和周华两人拿牌看了一眼又放下,似要非要的样子,估计牌面不大。
勇哥在厅门口站得笔直,见我进来,他转头对我微笑。他叫伍勇,外号叫‘青手’,单臂可以做引体向上,三根指头能捏碎铁核桃。他是东哥的得力亲信,当兵退伍后追随东哥多年,地位愈见高升,算得上是东哥的左膀右臂。东哥也曾是军人,二十年前,他在西南军区服役退伍后就一直留在省内做生意,杂杂拉拉整过很多门道,近些年却是从地产和娱乐业雄起。门口跪地的普老板名叫普家忠,是个从东北来淘金的老爷们。老普和东哥在生意场上明争暗斗多年,去年被东哥挤垮。他手下最大的夜场美丽会在一个星期内被东哥挖挖墙脚撬砖头,连锅端走九成的经理,带了全部镇场佳丽报到铜雀会,宾客哗啦一下也跟了过来。老普的场子里只坐了一群由伍勇带着的愣头青,面色凶悍,每晚不喝啤酒专恶狠狠盯吓顾客,他的场子每天亏损七、八万,硬顶到热闹的老年,撑不住冷冷清清关门。
我悄声跟伍勇说:“老普像杨白劳一样跪在门口,要死不活。”伍勇点头说:“知道!这老东西自从在餐厅吃饭见到魏叔后就一路跟着,下跪求公道。”我忍不住撇撇嘴,心生鄙夷。世上人情冷如秋风,活过半个世纪一直操社会的老爷们居然奢望公道?街边路人岂不是更可怜。老普心眼小偏不认栽,徒劳挣扎,殊不知有钱没钱,得势失势在朝夕,天是锅盖,地是火炉,人人都沉浮在滚水中被蒸煮,谁逃得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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