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失忆多年的人忽然碰到一个自己相熟的朋友一样，熟悉，却又陌生。好像宋江，不，他没宋江那么多的心思，像晁盖，却比晁盖多了份细致。他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的，他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他最喜欢看的一部书《水浒》，身子从小就柔弱的他，其实有着一颗喜欢冒险的心。小的他喜欢爬树，尽管每次都爬不上去，一定要等他哥大荣把他拽上去，下来的时候还要大荣在下面接着。长大了点，他喜欢跟着大荣去跟村里别的小孩打架，尽管他一拳打在别人身上就像挠痒一样，尽管他挨不了别人一拳一腿。但是他哥大荣能打啊，天生的一股蛮力，七八个村汉不在话下。他觉得，他就是水泊梁山里面那个智多星吴用，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想跟他们一样，聚集一群绿林好汉，啸聚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啊。想着想着，叶茂盛又睡了过去，梦里，他梦见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拿着扇子的吴用，边上站着的是他哥，正站在一座高山上放声大笑。


日期：2009-09-09　10:26:58

　　第五章、赌局
　　一晃眼的功夫，黄成和叶大荣，叶茂盛他们已经在工地上干活干了半个月了，天也更加的闷热，乔老二时不时的会带着小五子小六子他们过来看看。这天正是上海的梅雨季节，闷热的天气，不透一丝的风，忽然来的一场暴雨把所有在工地上干活的人都给赶进了工棚里面。
　　尽管是下雨，但是却丝毫不能驱散这酷热哪怕是一分一毫。叶大荣在对面的床上一边拍着永远拍不完的苍蝇和蚊子，一边在咒骂着这闷热的天气，叶茂盛躺在他的上铺写着什么，而黄成，却看着门口聚集的一堆人。
　　工棚里面人很多，多数都在门口，趁着下雨天，打上几把牌，或者玩上几副牌九。本来也就是来点小钱玩玩而已，可是最近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那个叫“小扬州”的，此时已经输光了这个月的饭钱，正愁眉苦脸的找人借钱。

　　“辣块你妈妈～手气怎么那么臭！”
　　小扬州一边咒骂着，一边向他所认识的人借着钱，可是没一个肯借给他的，因为都知道小扬州借钱那是有借无还的。
　　“黄哥，有钱不？借点？下个月发了钱一准还你！”
　　小扬州向着唯一有可能借钱给他的人，黄成乞求着。
　　“唉～”

　　黄成叹了口气，无奈的从兜里掏了仅剩的2块钱出来交给小扬州。
　　“莫要再赌了，他们耍诈呢。”
　　黄成说着，拍拍小扬州的肩膀
　　“行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等我翻了本请你们兄弟几个喝酒去！”
　　话音刚落，小扬州一溜烟又消失在那个赌博的人堆之中。

　　“你借他做啥！”
　　叶茂盛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说了句。
　　“我看他人还不错，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这几个，嘿嘿～”
　　黄成呵呵一笑，一边把叶茂盛从上铺拽了下来，叶茂盛这体型在黄成眼里也最多是个大号的石锁而已。
　　“干啥干啥～～”
　　“莫出声，你小子心眼细，看得出这里面的门道吗？”
　　“我就一个酸学生，怎么懂这门道，放开放开，攥的我疼～”
　　叶茂盛在黄成手里哼哼着。

　　“嘿嘿，你小子瞒别人还行，想瞒我！那天跟乔老二他们干架，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把我给留在那里的？你小子早就知道他们敢明目张胆在那边混，后面肯定有人撑腰，你知道大荣他打不过他们，就故意想办法把我留下来，对不！”
　　黄成直视着叶茂盛的眼睛，把叶茂盛看的汗毛直竖。
　　“这，这～～”
　　“好了，跟你小子开玩笑呢，你看看他们搞什么花样，看出来了，我就饶了你小子！～”
　　叶茂盛很无奈的推了推架着的眼镜，死盯着看。

　　中国的赌博，有很多种花样，玩法之多，堪称世界之最，不像老外，玩了半天也就是什么21点，梭哈之类的东西。但赌博这玩意儿，说到底就是玩手法，比的就是谁能骗的了谁。据我表哥后来跟我说，世界上没有不骗人的赌博，关键就在于你的手法是不是比他精巧！
　　这些人赌的，其实是一样很简单的东西，猜单双！桌面上摆了一堆瓜子，而这瓜子就是平常嗑的那种，没有丝毫的异常，做庄的人随手从瓜子堆里面抓一把扔到一个大杯子里面，摇几下然后让边上的人押，单数或者是双数，等押定离手之后，他再揭开盖子，让人们一个个数，最后是双数的，就是双数的人赢钱，单数的，则是单数的赢钱，如果开出来的数字恰好是以0结尾的话，那么就算是庄家开豹子，通吃！那个做庄的是个瘸腿，在黄成他们来这里之后没几天就过来摆摊了，赌的人都是他们这些民工。一开始，输赢也就在几分钱，但是没几天之后，就变成了几毛钱，而现在，小扬州已经急红了眼睛，把整张的壹圆纸币拍到了桌上。

　　“哟，那么大！”
　　做庄的瘸子有点吃惊的看着小扬州，一边嗑着瓜子，朝地上吐着壳。
　　“辣块你妈妈，老子要翻本，不敢赌！？”
　　小扬州也不是个善人，出口闭口经常就是那句“辣块你妈妈”，后来，当我听到上海广播电台里面开播的《滑稽王小毛》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满口扬州话的小扬州叔叔。他本名恰好也叫王小毛，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位扬州的王小毛，也是个非常搞笑的人，这在后面会慢慢讲的。
　　“做庄的，押多大我都陪！”
　　那瘸腿的口气也不小，边上的民工看着输红了眼的小扬州纷纷让到了一边，这气势就好像现在有人拿了100万的现钞到赌场去赌钱一样。
　　“好吧，朋友好大气魄，来先抽根烟，不急～”

　　那瘸子朝边上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客客气气的围在了小扬州身边，其中一个还殷勤的摸出了根牡丹牌的香烟给小扬州点上。
　　在当时，这绝对是VIP一级的待遇啊，小扬州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有黄成他们清楚的知道，这几个人是怕小扬州耍赖逃跑而已。
　　“来了哦！”
　　那个瘸子“哗啦～”一把从边上抓起一把瓜子，往杯子里面一扔然后“唰唰”的摇着。
　　“单还是双！”
　　瘸腿叫着

　　“双！双！双！！”
　　小扬州还在发呆，可是边上的那几个人却已经抢先一步喊了起来
　　“单！～～”
　　小扬州一跺脚，把一块钱拍在了“单”的格子上。
　　“他们是一伙的，在讹那个人呢～”
　　叶茂盛在黄成耳边低语。

　　黄成略微点了点头，这是在玩心理战，他想着。
　　“买定离手，开！～～”
　　瘸子拖长了声音，揭开了盖着的杯子。
　　“一，二，三，四……”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瘸子一粒粒的数着杯子里面倒出来的瓜子。
　　“二十五，二十六！双！～～”

　　“轰～～”
　　人群哄哄的嚷嚷着。
　　“辣块你妈妈！再来！”
　　小扬州又从兜里翻出一块钱。
　　“小叶，他们绝对是在作弊！”

　　黄成说着，当时还没出老千这种说法，而且发哥还没演《赌神》这个电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哥，你还记得昨天他用什么赌的吗？”
　　“昨天？好像是蚕豆。”
　　“那前天呢？”
　　“前天？让我想想，像是花生米，反正都是带壳的东西。”
　　“嗯，对，都是带壳的，那么，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特地选一个，比如瓜子，在里面藏个铁片，手里再夹个磁铁什么的，反正是猜单双对吧，只要差一个，单的就会变成双的。。。。。。”

　　叶茂盛停了下来，看着黄成，这当口，小扬州已经输了第三个一块钱，第一次别人猜双他猜单，第二次，别人猜双他也猜双，第三次，他跟别人猜的一致，结果却被开了豹子！
　　“你们这帮人，嚷嚷什么！”
　　小扬州发怒了，他把所有的失误都归结为边上的那群翘边摸子。
　　“好好好，那你一个人，他们都不发声音，怎么样。”
　　那个瘸子笑盈盈的对他说着。
　　“来就来！～”
　　小扬州又拍了一块钱在桌子上，此时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之外，没有一点的声音。
　　“哥，注意看他的手～”
　　叶茂盛说着
　　“嗯，我看到了”

　　黄成注意到，在那瘸子喊“开”的时候，右手会抖一下。
　　结果，自然又是小扬州输了。
　　“轰～”边上的民工们炸了窝，有的说瘸子耍诈，有的劝小扬州不要再继续赌了，有的却在边上鼓励小扬州再接再厉。
　　“哥，管管这事情？”
　　叶茂盛在边上朝黄成眨巴着眼睛。
　　黄成陷入了沉思之中。

　　“哥，俺知道你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每天窝在这里搬砖头和水泥，累死累活也就1块钱一天的工钱，做到老死也赚不到多少钱，你看看下面那帮子人，多数跟我们一样都是从安徽出来的，要是能把他们都聚起来，这一下子我们也能跟乔二哥一样拉一群人出来～”
　　“可是，拉那么一群人干嘛呢？”
　　“呵呵，用处大着呢，哥你不去，我可要去了！”
　　说完，叶茂盛蹭的就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