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浮》
第11节

作者: 钟原
收藏本书TXT下载
日期:2012-03-28 17:40:54

  第一卷 浮水 (15)
  我重回广州。韩雪已经离开服装店,去酒吧和叶思琦混夜场。
  韩雪天生适应醉生梦死的环境,不到一个月,练成老江湖,精通吹牛、打屁、调情、耍色子,两指间夹一根烟,装模做样,在彩妆红唇间插入拔出,勾吊男人的魂,榨干公牛的“优酸乳”,掏空了他们罪恶的money。午夜下班,她的高跟鞋踩踏着夜色,必定勾搭一个亢奋的雄性再去蹦迪、消夜、开房、丛林战……下午睡眼朦胧回出租房拉屎、吃饭、洗澡、化妆,再到酒吧上班,工蜂采蜜一样准点,飞绕着风*的“8”字路线。

  韩雪弹射烟灰、挖着耳朵,吹嘘:无数蝌蚪每天游进她体内,如果都成活,蹦哒着汇入城市,那么,绿压压的青蛙将占领全世界的大街小巷。
  失去小七和父亲,我再没回专卖店上班,心灰意冷,有若冬眠来临的刺猬,无法稳定地调节自己的体温。
  我全身棘刺竖立,昼伏夜出,整晚耗在酒吧喝酒。身上的钱由红到绿,再转青,随着酒精迅速挥发。我叫叶思琦找酒吧经理拿了一张表格给我。填了表,经理进行简单的问话,让我抬头挺胸,任他上下揣摩,目测色相验货后,我正式在酒吧上班。
  当晚,我喝得烂醉,经理把我抱坐在250摩托上,“吐吐、吐……”带去开房。星光闪烁,他依稀有几分像金城武迷茫的神韵,但骨瘦如柴,隔着肚皮能摸到他的脊椎骨,蠕动的,一条湿滑的蛇。

  加油、刹车,再加油,再刹车……我被迫前后怂动。运动中,经理气喘吁吁叮嘱我:“女人要自重,别像韩雪,天天跟不同男人肉搏,搞得酒吧像鸡店,档次低。”我没有回应,醉醺醺,闭着眼睛把他变成小七,在黑暗里摸索着高丨潮丨。
  夜幕下,小七的灵魂浮出来,在高处注目我的抽搐。
  同行竞争太厉害,酒吧里除了有身材火辣靓丽的陪酒女,酒吧老板常常请来一些民间艺人热场子。有川剧变脸,美女与蟒蛇,侏儒歌手,还有人妖美女。
  有一个领舞的男孩,人长的很漂亮,名叫谢瑗,他个子和我齐肩,大概一米六八,年龄也跟我们差不多一样嫩,五官精美,皮肤细腻。我想象,他要是留长发,很多人绝对会认为他是靓女。
  我对他清秀的第一印象很有好感,正思量着怎么和他套近乎,他却主动过来同我问好,翘着兰花指嗲声嗲气说:“宝贝!你看我今天的唇彩颜色好看吗?”
  晕!我这才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异样,屁股夹紧,很女人地走。听说谢瑗的家里有钱,但不知为什么还要出来混夜场?

  打烊收工后,我去洗手间,看见经理走过来,我正要躲开他,却发现他醉昏昏地搂着谢瑗进了男厕所,过了片刻,传出一阵龙亢凤吟。我立刻冲回卫生间猛吐,清空了隔夜饭,心里悔恨自己的放荡。
  侏儒歌手是个女人,身高不到90厘米,两三岁小孩那么高,像可爱的布娃娃。她的酒量不错,唱完歌后陪客人喝酒。她的手巴掌小小巧巧,连一个酒杯都拿不了,要两只手捧着杯子。她爬在男客的腿上展示二两重的胸头肉,真正的童颜巨乳。
  有大方的客人把小费塞进她的衣领,她笑着亲吻,说:“谢谢老板,我们今晚去开房?”
  客人笑而不语,猛烈咳嗽。
  她又说,“不要担心嫖到幼女,我都三十岁老几了。”大家笑喷,酒场气氛灼热。
  侏儒女人还会抽烟,只抽有薄荷味、淡淡的烟。有一次我和她同去厕所,我抱她坐上马桶,她发烟给我,老练地吐出烟圈,一串串,焰火一样浪漫消散。
  我们聊天,她突然哭了,捂着小嘴呜咽说:医生告诉她,她可能活不过34岁。
  跳舞的人妖美女叫米娜,穿着特制的性感长裙站在台上,扭腰甩臀热舞,修长的后背肌肤、长腿涂沫了橄榄油,闪亮亮,尖细的高跟系带凉鞋上水钻璀璨,每一个脚指头诱人至极,气味芬芳。高跟下、舞台边,男人们双手挥舞,气浪高丨潮丨,米娜的柔荑往后一抹,隔着裙子,神奇地把胸衣解出,玉指一弹,抛进人群。
  男客扎堆哄抢胸衣,谁是幸运儿,夺香宝到手,米娜就将他领进包间,陪他在暗灯下独舞一曲。一刻钟后,男客歪歪斜斜走出,脸色绯红,神色诡秘,拉着米娜不肯撒手。也许男人更懂男人,就像他们自己的左右手,米娜肯定让同类美滋滋享受了一番。
  酒吧里的见识,让我怀疑男女之间感情存在的真相:爱也许不是必需品,我们搞在一起,害怕的只是孤独。
  米娜和我们熟悉后常和我们开玩笑,讲笑话,说他老爸是泰国人,妈妈是中国人,变性的唯一目的就是多挣钱养家。米娜让我们摸他的胸,假的,但手感不错,相当滑腻。他又叫我们捏他的下面,我和韩雪用手触摸他的蕾丝丨内丨裤,却不敢往里掏,觉得恶心。

  米娜在白天恢复男性打扮,和我们去逛街买的衣服也是男装,远看青葱白菜,帅哥一枚,夜晚只是他的另一种生存状态,一个终身要服用雌性激素的雄性。
  我留意过米娜注视靓女摇曳过街的眼神,觉得他绝对还保留着男人心态,不知道他的男性功能还在不在?说不定他还幻想着攒钱找个老婆结婚、生个小孩。
日期:2012-03-28 21:13:27

  第一卷 浮水 (16)
  酒吧生意清淡时,我、韩雪和叶思琦提前开溜,跑去附近一家叫“红磨坊”的小店吃东西。滨江路上有许多大排挡和烧烤摊,卖面条、肠粉、麻辣烫、沙锅粥,经营到凌晨四,五点。我们吃完就去出租房的楼下一间网吧上网,在网吧从黑夜混到天亮,不会网游,就玩‘连连看’或‘大家来找茬’,看电影,和陌生人聊天。我们和同城网的一群无聊的人群聊,但没钱聚会。
  城市里太多像我们这样的夜行人,潜伏在各个角落,靠一根脆弱的网线连接,像垂死病人佩戴着氧气呼吸面罩,更像在《骇客帝国》的“母体”里苟活,浑浑噩噩,不分现实与虚幻。
  深夜打出租车太贵,我们都是坐五块钱的人力车。
  天气渐渐热了,我们坐在敞篷三轮车上,喝着从酒吧偷出来的冻啤酒,清爽、拉风,相互肆意调笑,和默默蹬车的车夫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吃力向前,大幅度弯腰,汗流在他的体恤后背上印出一滩暗斑,污渍堆积污渍,好似一幅抽象画,在我们眼前上下晃动。卖力和卖色相同样卑微,但我们外表光鲜,似乎比他可耻和更快乐。
  黑夜漫漫,即便是一头摔进了淤泥遍布的井底,腐臭烘烘,捏着鼻子,也要抬头寻找微弱的星光。有个词语叫“希望”,它就挂在我们的头顶上。
  市区的治安让人不敢恭维,我们被抢劫过多次。

  头一次被两个亮出弹簧刀的土贼吓到,被抢五百多块钱和手机,我们渐渐习惯面对抢劫,从不随身多带现金。我们和三轮车师傅一样镇静,不等土贼喝唤,从容不迫主动掏包上交钱财,反正也只有几十块钱。他们不相信,亲自动手将我们的口袋和手包摸了遍,空空如也,哈哈!他们没找到我们藏在三轮车坐垫下的手机和大钞。
  第二天,我到酒吧聊这事,酒吧另外一个女孩说她朋友真惨,被抢时候反抗,结果被歹徒拖倒在地上狠狠踹了无数脚,一场猛烈的足球赛过后,她的眼皮青肿了一大块,瘀青一直没消,现在眼皮都是黑的,化妆只能用深色眼影。
  “世道变了,如今男人只抢钱不劫色。”叶思琦叹说:“我老家有一个婶婶,她常走山路到镇上赶集。一天,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在半路上被劫了,一个野男人把她拖到菜地里**。事后,婶婶跟我讲:‘小兔崽子!吓老娘一跳啊!还以为他要抢老娘的鸡蛋哈!’”
  日子一天天流逝,我有些恐惧,我似乎渐渐将小七遗忘。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