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良夹着把铣回来,本来他是个饲养员,和贾云龙亲亲大哥贾云庆一起,负责喂生产队猪牛马羊,最近不知道哪根神经接错了,非吵着要下来耕地,这让李精树很不满意,一个李建良身体不好,兄弟俩继承他的体钵:哮喘,每年最寒冷的冬天,这个家咳嗽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几十年日光岁月,这是怎样一种折磨?
“你呀,就是穷折腾,那玩意儿你侍弄得了吗?身体不好,你要干吗?”李精树唠叨起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知道甚嘞?贾云庆不是仗着他弟弟,能要他当饲养员?那是个多好的营生,别人踮着脚都够不上,那还不是我曾经救过贾崇山,他老贾家记着这恩典,才把你放在那个位置上,依着李建玉,你就得到一线干杂活,我是豁出这张老脸,求得人家贾崇山,要不然够你受的!你这腐朽的身体,能干啥嘞!”李精树拍拍老脸。
“还不是拜你所赐?好事做多了,老天报应的来了,我四爷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
“狗日的,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还带错了?”
“就是错了!我还想回娘胎里,我承受不起别人的白眼,为了蝇头小利,你坏了良心!我自作,我活受!”当啷一声,把铣扔地上。
肖梅一脸惊魂,无法确定。
“兔崽子,翅膀硬了!想要单飞,你还嫩了点儿! 咳!咳咳!……”天气不是一般地转暖,在炸裂的迹相,气温一度攀升,有些离谱,刚刚进入八九,只是燕来,距离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尚有距离,说不定冷空气一头扎进来,又得冷上几天,经验在记忆的深井里,象汲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春天多变,是一种基调,他咳的时候,把脸扭向一边,李建良的大丫李如珍,被吓醒,剧烈的咳嗽声,撕裂人的心肺,顿时困意全无,她惊慌失措地看着愤怒的李精树,“等你碰个头破血流再来找你老子,在贾家沟这一亩三分地上,你老子也算有一号,没有我撑,你就是个屁!”
李精树喜欢对他吆三喝四,他早就不耐烦了,如果不是身体原因,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他要把自己养得壮壮的,才不至于受人拿捏,一个有着严重身体缺陷的人,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肖梅身体也不好,他怀疑父亲是不是收了肖家什么好处,他才成了接盘侠,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他开始对自己的婚姻起了疑心:十六岁,屁事不懂,却被选择结婚。
“狗日的,虎毒还不食子,我能坑你?”李精树还在骂骂咧咧,如果不是身体上有毛病,肖梅断然不会嫁给李建良,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肖梅虽然面色小麦蜡黄,但肖家在北顺场子是有一号的,其势力范围可以通达到吴洼子,这才是李精树的如意算盘,每年都有大批量粮食和银钱贴给李家,他可以做到不劳而获,且独享其成,将来生了男娃,也可以攀龙附凤,这是一步连三代的好棋,岂是初生牛犊的李建良可以看透的?读书不行,又不擅长做买卖,要凭空出人头地,那不是难上加难?肖家势力在钟吾县如日中天,肖梅的亲亲大哥肖云峰在***的县政府做秘书,在一大帮泥腿坐天下人间,有这么一个大学问家,那算是凤毛鳞角,眼下虽人微言轻,不代表将来,***要想坐稳天下,离得了这样人?应当说:一个黄土埋半载的泥腿子,能有这样认识,那是很不容易了。
但在李建良看来: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头上顶一个露水珠,个人的日月要自己往滋润里过,那些背后的东西,都是虚拟的,耕地虽说用的是牛,那可是要把子力气,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但李建良跟自己牛上了。
李建放背着个手,到了李宜忠家。
李端起酒碗,正要品尝的时候,冷不丁李建放走进来,他不由皱起眉,忙将一张煎饼盖酒碗口上,“哟,四爷你来了,坐?”对付这号油盐不进的楞头青,得用软术。
“我没功夫坐!你就说:你是顶席子还是戴斗篷,能不能尿起那一丈二尺高的尿?”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四爷,这话从何说起?”
“我看你就是个傀儡,生产队的事能不能独断专行一回?这石云生走了,你这回队长做踏实了,可你别忘了照顾你亲亲四爷哟?”
“照顾你,我能有什么好处?”李宜忠笑了,权力的魅力就象五彩光环,罩在他头上,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位牛气的四爷找他究竟何事,但那一刻:他体会到权力在贾家沟的横行。
“你想要啥好处?”李建放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他知道李宜忠是灯,不省油。
牛芳芳走进来,“四爷,吃没?”
“吃个屁呀!你四娘身子笨了,且要生的样子,饭做不了,回头我自己弄,我找宜忠谈点事!”糙人的言语,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四娘!是,这个比李宜忠年长不了几岁的四娘,皮肤白皙,脸盘子大,身子骨不错,虽说先前生有四个儿子,活下来两个,这是第五胎,地肥得很嘞,李宜忠经常莫名奇妙想到这位四娘,这他妈一想,心里还长草,这他妈人畜一性,这不是伦乱吗?只有畜牲才这样不讲辈份,李宜忠父亲李建太行二。
贾家沟以沟为界,一门李居东,一门贾居西,其他杂姓,散落其间。而李氏家族,当属李宜忠这一门人丁太势,老一辈兄弟七人,李宜忠这一辈能有二十几口人,占据李氏家族一半还多,它也象那些大家族一样,人心并不齐,平时为了蝇头小利,象齿轮组一样,相互碾压,相互磕碰,闪着内斗的火花,偶尔因为家族与外人利益碰撞时,他们才会同舟共济,一旦没有外人,他们就不眠不休内耗,分分合合。
李宜忠并不喜欢这个茅厕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四爷,曾经不止一次,如驴一相呻唤,与李建太大喊大叫,并指着自己的大,“李建太,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当过顽保长,还给小日本带过路!……”他这么一吵吵,李建太藏着掖着的往事,全掉地上,他们到底是兄弟,骂完娘,气泄了,还会在一起吃酒取乐,甚至是谈笑风生,李宜忠理解不了,这或许是一个娘胎里带来的东西,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骨血。
“四爷就四爷,是个明白人,你就看着给呗?物有所值,事才办得顺当,要不然,就虎头蛇尾,再说,生产队又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当家的?谁说是我手下,也得打点不是?是你的事,总不能让我拿东西去为你打点吧?我们两家情份没到那个份上,不是?”李宜忠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一定是难事。
“你就不问问我什么事?”
“与生产队有关呗!问不问都一样!”
“狗日的,算准我得吃你药!我听说:李建良的饲养员不想干了,我想……”
“他吃错药了?他那残血破身体能干啥虬事?再说,就是他不干,也轮不上你!你看你身强体壮,四娘又嫌饭了,壮得象头牡牛,你要是去喂牛,那下踹活谁干?我吗?你是这样想的吧?亏你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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