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淮这么说,陈桐有些喜不胜喜。
陈丹眼睛看着旁边的月光,她怕给弟弟心里泼凉水,但沈淮这么明目张胆的冲着自己来,这时候不拒绝了,就跟欠孙家两万块彩礼钱似的,以后怕是会越陷越深。
“对了,今天给这么一耽搁,我可能就没有时间在梅溪镇找房子了。陈桐要有工夫,就帮我这个忙,帮我在梅溪镇找处房子。我就图个安静,其他没有什么要求。”沈淮说道,心里想着把陈丹的弟弟当成小弟使唤,倒是蛮有趣的。
“姐,你不是说要接小黎一起住镇上吗?那老宅空着就空着了,”听着沈淮这么快就有事情给他做,陈桐兴奋起来,浑不顾脸上的伤还痛着,“不知道沈秘书嫌不嫌弃?”
“我们这是不是就去那边?那等看过就知道嫌不嫌弃了。”沈淮笑道。
陈丹就觉得头皮要炸开了:弟弟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给你吃?
但弟弟一脸的期待,在夜色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淮,似乎沈淮每说的一句话,他都能听进耳朵里去,陈丹心里的坚持就有些动摇了。
想着弟弟要能有机会走上另一种人生道路,她做姐姐应该支持才对,想到这里,陈丹心里忍不住就有种说不出口的伤感,就想一切顺其自然,不再想借口婉拒沈淮租老宅以及安排弟弟工作的事情了。
从公路下去不远,青砖墙围出的宅院有半亩大小,前面就紧挨着一座池塘,四下里分散着四五户人家,在静谧的夜里亮着七八盏灯,将远近景物的轮廓浅浅勾勒出来。
沈淮与陈丹姐弟走近宅子,突然间从黑暗里传出来一声狗叫,叫人认识到有条狗就伏在院门后。也许是听到脚步声没有停下来,院门的狗又猛烈的叫唤了两声,意图打消外人接近院子的企图。
陈丹见沈淮在前面停下步子,猜他是怕给狗咬了,解释道:“金子可胆小了,是海文生前从城里捉回来养的一只金毛狗。它听着陌生人的脚步声,也就敢叫唤两声,认识过可就温顺了。不过也奇怪了,海文死后,金子有大半个月不大叫唤了,整天就趴在院子门后面,盯着过路的人,好像在等海文回来……”
沈淮示探性的吹了一声口哨。
这一哨音在静寂的夜里还是显得有些沉闷,但哨音传出来,就见从黑暗里窜出一条黑影来,猛的往沈淮身上扑过来。
陈丹吓了一大跳,以为金子发疯了要咬沈淮,但要挡都挡不及,就眼睁睁的看着金子扑到沈淮跟前才猛的的收往脚。
金子迟疑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又试探的凑过去嗅了嗅,似乎想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嗅出熟悉的味道来……那一声哨响是那么的熟悉,但眼前这人味道又是那么的陌生,金子迷茫了,似乎又不甘心那熟悉的哨音就此消失,呜咽般的低吼着。
陈桐也只当金子要咬沈淮,他哪里能让沈淮让狗咬了?跳下车来,抬脚就朝金子踢去,想将危险从沈淮踢开。
“不要!”看着陈桐抬脚就过来,沈淮挡不住,抬脚就跨过去,挡在金子跟前。陈桐抬脚踢狗也不知轻重,沈淮小腿上生生的挨了一脚,钻心的痛,忍不住回头冲着陈桐大声喝斥:“它只是不认识我,你为什么踢它?”
陈桐给沈淮吓住,陈丹也为突发的变故不知所措。
沈淮也知道陈桐刚才情急出脚是怕狗咬了他,只是这一刻他再抑不住心里的情绪,蹲下来将陷入迷茫中的金子抱住,无法控制的无声痛哭起来……
金子给沈淮抱住的瞬间,还想挣扎,突然又觉得这样的搂抱是那么的熟悉,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人脸颊上大颗落下的泪水,虽然迷茫,还是凑过头去伸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两下,咸咸的泪水没什么好吃的,便没有挣扎着躲开,而是沉浸在这熟悉的搂抱里。
陈丹的警惕跟戒防,沈淮不会怪她,也觉得她是应该的,知道她是洁身自好的一个好女人,沈淮也控制着不过分唐突的去接近小黎跟陈丹。只是越理智的克制,那种亲人就在眼前而不能相认的复杂情绪就压抑得越厉害,竟然不经意间就这么崩溃掉。
金子还是认得自己!沈淮心情激动的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刷刷的下落,糊了满脸。
陈丹、陈桐姐弟都傻在那里,沈淮天黑前将“黄脸猫”王刚震住时是何等的威风,哪里想到他会抱着一只“陌生”的狗失声痛哭成这样子。好在是夜里,还不算是形象全毁,但也将陈丹姐弟俩吓住了,不知所措。
“哥?”院门里突然传来怯生生的一声喊。
“哦,是我们。”听着小黎在院子里喊,陈桐以为是喊他,这时才回过神来,回应道。
也是小黎的这声怯喊,仿佛灵魂里传来一记空灵的响声,叫沈淮失控的情感惊醒过来,转头看去,院子里的大灯亮了起来,灯光打在小黎那张清瘦白皙的脸上,看得出她眼睛似满是迷茫以及掩饰不住的失落:难道是小黎也听到他刚才情不自禁唤金子所吹的口哨?
金子有八个月大了,有着漂亮的皮毛,像浅金色的缎子似的,长有沈淮膝盖那么高,摆着尾巴,冲着站在院门里的小黎低吠了声音,似乎在告诉她:他就是哥哥啊。
小黎站在亮处,看不到沈淮脸上的泪水,看着陈丹、陈桐以及之前曾在市钢厂帮过她们的沈秘书站在路口上,只当刚才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口哨,是自己的幻觉。
小黎心里虽然失落,还是将院子门打开,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陈桐哥脸上是怎么回事?”
沈淮心里虽然揪痛,倒是清醒过来,抹着脸颊上的眼泪,跟吓傻的陈丹笑道:“我打小也有一条狗陪伴,金子长得太像它了。我打小在农场里,跟我妈相依为命,也没有什么玩伴,就那条狗陪着我们渡过最艰难的岁月。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妈生病去逝了,那条狗再陪我一年就老死了,然后我就孤零零的长到现在,连个朋友都没有……”
沈淮都哭成那样子,陈丹哪里会怀疑他半真半假的话,她对沈淮的警惕跟戒防,在这一刻彻底瓦解,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给眼前这个人放纵出来的情感发泄所打动。
“陈桐,你先跟小黎先进去……”陈丹怕沈淮这样子给别人看到尴尬,要弟弟跟小黎先进院子去,她想陪沈淮在黑夜里再多站一会儿。
说也奇怪,金子也不理会小黎的叫唤,而是温顺的站在沈淮的身边,时不时的拿尾巴扫他的裤脚。
沈淮一屁股站路边的泥埂上,这时候才感觉到给陈桐踢了一脚,小腿骨隐隐作痛,卷起裤脚管来,看那边青了一块。
“陈桐这小子也真是不知轻重的,”光线很暗,陈丹要看沈淮腿给踢伤的地方,就能蹲到沈淮的眼前,身子凑过来看,伸手在那块颜色更深的皮肤上按了按,抬头问沈淮,“痛吗?”
“陈桐怕我给金子咬了再抬脚,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对他吼,你等会儿帮我跟他说一声。”沈淮故作轻松的说道。
他倒不介意陈桐那一脚,只是想尽快将情绪收拾好,感觉陈丹按在他小脚的手指凉凉的。陈丹是挨得那么近,她的脸蛋就像浮出黑暗水面的清莲,眼眸子是那么的澄澈,沈淮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激动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心里暖暖的,克制想将她搂到怀里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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