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回去睡一会儿吧。你在这儿，四哥跟我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嘴上跟我说话，眼睛却一直在你身上。就有话也没法儿好好说。”畅凡笑道。
　　“畅凡，别乱讲话。”我白了他一眼。
　　“本来嘛，你瞧，我前晚守了他一晚，他理都不理我，你一来他就醒了，早知道……”
　　“你的话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多。”雒羽开了口，然后又转向我：“回去吧，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回去睡一觉，想来的话下午再来。”
　　我刚要争辩，他的眼神制止了我，然后丢下两个字：“听话。”

　　我看看畅凡，后者正笑眯眯地盯着我看，见我看他，不以为然地丢过来一个鬼脸。我拿起手袋：“那我走了，你刚刚好些，自己多注意。”
　　“知道了，去吧。”他抬抬手，那姿势，那气度，还有那语气，如此熟悉，却又觉熟悉得不合时宜——怎么看，怎么像是紫禁城里的四爷，是四爷，不是皇上。
　　想着，又埋怨自己的脑子乱七八糟，尽想些不相干的事。
　　转身出门。想想还是不放心，想去医生的办公室问问情况，却不料扑了空。
　　想起雒羽早上还没有吃东西，于是下楼去医院对面的粥店买了粥和小菜，又返了回来。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听到雒羽的叹息声：“其实，她记得的，她什么都记得的。”

　　“四哥，你怎么知道的？”畅凡的声音一本正经的，没有了刚才的玩笑气儿。
　　“以前光是看她看我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几分，但是我一直避免提起，其实，是不愿惹她伤心。再说了，我也不确定她的心思，到底是还在恨我，还是怕我，还是挂念我。可是昨晚我躺在那儿，她一直说一直说，说了很多，说那些以前我们相处的片段点滴，从她一字一句的诉说中我听得清清楚楚。十三，我不是部明白她的苦，可是我不能说。前世欠了她太多，恐怕穷尽这一生都还不完，一旦说了，我怕会给她太多的压力，我怕她会再一次逃走。”

　　“四哥，把话说开了，难道不好吗？你明明知道，若曦是念着你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四哥，你就真的忍心？”
　　“我只是太怕伤害她。如今，老八大概还在她身边，如果我告诉了她真相，那么她难免又要再一次陷入到这样的纠葛里，叫她怎么受得了？我不管以前她跟老八是怎样的，也不管如今他们是怎样的情形，这些我统统顾及不了，我只想要好好保护她，这一世，谁都别再想要伤害她了。我不愿认她，也是不想她知道了之后，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与其那样，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那伯父那儿……”畅凡的声音有些犹疑。
　　“我已经明确说了，要我娶锦瑟是不可能的，如果他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也只好退出艾氏，专心经营憩心居。再说了，若曦也喜欢那儿，那个地方，原本也是为了她才投资的，如此倒是刚好。我才不在乎旁的东西，连你我都能放你去丽江，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舍不下的？”
　　“四哥，你真是变了。”
　　“变了么？变了就变了吧，无论如何，这一世我不会再把若曦弄丢了。前尘往事，终究会随风散去，既然有了这次相守的机会，我不会再错过。”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畅凡笑说：“这样也好，我们终究又相聚了。什么时候，能再喝上一壶若曦泡的茶，闲谈过往，笑看落花，就再好也不过了。”
　　“我想，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了。”雒羽，不，胤禛的声音缓缓传来。在我听来，那便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

　　盖章
　　（再不盖会死人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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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1-12-05 12:19
　　8

　　有一瞬间，冲动着很想推门进去问个究竟，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既然胤禛自己不愿意让我知道，自然有他的考虑和道理，我又何必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呢。不如耐心等待吧，等到他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想到这儿，不由得好笑起来，原来，被考验的人，需要等待的人，始终是我，三百年前是，如今依然是。
　　提着东西向楼下走去，一直走到了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才停了下来。
　　刚刚下过雪，花园被一片茫茫的白色积雪覆盖着，来往的人很少。我站在雪地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感觉脑子里清醒了不少——雒羽，便是胤禛；畅凡，正是十三？呵，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呢？还是，我根本还生活在自己的梦境里，不曾醒来？如果果真这样，我情愿自己跌落其中，做一个一辈子都不醒的美梦才好吧。还有什么可以要求？还有什么可以期待？还有什么可以盼望？即使不真实，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梦境，比现下这个更加甜美。

　　站在那儿良久，我才发现，心里面慢慢滋长的，不是原本预料中的那种矛盾和感慨，而是那种过尽千帆后的渴盼，是那种如痴如醉的想念和依恋。
　　胤禛和十三爷的对话一字一句地从脑海里流过，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洞悉，不过是为了保护我，不过是为了迁就我，不过是为了让我远离那些人、事之间的纷争，给我一份纯纯粹粹的平稳生活而已。胤禛，这些，真的都是我可以拥有的吗？远离了深宫，远离了争斗，原来这些，都是我，我们可以拥有的东西。
　　脑子里瞬间涌出一大堆疑问：他怎么会在这个时代？他又是何时认出我来的？或者，他早就认出我来，不过是一直不承认？还有，十三爷的出现又是怎么回事？他的面容显然不是胤祥啊，这又作何解释？胤禛见过雨禩，每一次我都细心观察过，甚至可以说是特意观察过，怎么不见丝毫的异样？问题越聚集越多，每一个都那么难懂。其实，又有什么人，什么事，是我可以洞若观火的呢？其实自已一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过去是，现在也是。直到我发现自己根本对自己提出的疑问无能为力，这才慢慢地向医院外面走去。

　　回到浣月居，嫣然正在屋里忙碌。看到我回来，她赶忙过来接下我手中的东西：“晓姐，一大清早你上哪儿去了？打你手机也没人听。”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来，这才意识到昨晚守着雒羽的时候调了静音，这时才发现有不少未接来电。我一条条地翻看着，几乎全是今早嫣然打来的。我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嫣然，忽然发生了一些事，没能来得及跟你解释。这会儿我有点累，想去睡一下，你帮我看着些啊。”
　　嫣然点点头，“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快点去休息吧。店里的事儿不用操心，我会打理好的。”
　　确实觉得头痛欲裂，大概是因为整整一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紧接着又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儿，不头痛才怪。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躺在床上，雪后初晴的阳光被我挡在外面。光影投射在窗边，映着一帘幽幽的暗色，让室内显得更加的静谧和安详。如往常一样点燃了床头的小几上的香薰，淡淡的木兰香充斥着室内每一个角落，然而这一次不同——没了“行到水穷处”的黯然，却多了几分“坐看云起时”的超脱。原来就连一句话，都可以分开来看，那么一场情感，会有不同的结局也实属平常吧。

　　思绪随意流淌，我任由它信马由缰的奔流。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索性开始从头分析这件事情——胤禛究竟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先不说，他又是何时认出我的呢？在深圳初遇的时候，他分明是不认得我的啊；还有畅凡，虽然他的言谈举止像极了十三爷，可是为什么当我在丽江无巧不巧地住进他的客栈，他居然一脸的波澜不惊，丝毫不提以前的事儿，更没有任何感到惊讶的样子？即使我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若曦，他居然也就随着叫我，一点不意外？

　　日期：2011-12-05 12:19
　　无论是哪一个问题，任凭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渐渐地，所有的问题在脑海中慢慢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