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31 07:54:54

　　第十八章：政府大楼向所有人开放，不管是讨水喝还是上茅房都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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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忽林县政府办公楼非常气派，五层建筑，花岗岩贴面，门前有一个占地五十亩的广场，树木花草错落有致，碧绿、艳丽，在完达山市的三县六区乃至全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就连完达山市政府的办公大楼也未必有这里讲究。县政府院子里有一根国旗杆，飘扬着国旗，办公楼上挂着国徽。大门两边挂着两个牌子，左边：中国***稀忽林县委员会。右边：黑龙江省稀忽林县人民政府。政府大院儿门口有一个警卫室，有两名保安值班。

　　这天早晨，李春林背着筐，牵着孙子叫叫，来到这座办公大楼的大门前。叫叫六岁，边走边吹叫叫（嫩柳条外皮做的一种哨），李春林蹲下身对叫叫说，叫叫，不是和你说了吗，到县政府别吹叫叫，这里有好多干部办公。叫叫恋恋不舍地从嘴里拿下叫叫。
　　大个子保安见李春林走过来，几步走过去，堵在李春林的面前，“这不是冷村的李春林吗，这回来还带着孙子。”
　　小个子保安也警惕地靠上前，“你每月初一一趟，十五一趟，一年来二十四趟，不累吗？不用我告诉你吧？好，我再告诉你老人家一回，信访办在边上那个院子，走那个门。”
　　大楼一侧确实有一个侧院，一栋小二楼，门的一边挂着一个牌子：稀忽林县政府信访办。
　　小个子保安问：“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怎么来了？”
　　李春林看了一眼那个侧院，心平气和地对保安说：“今天我不上丨访丨，我来这儿是给火焰书记送山野菜。”
　　叫叫扬起了小脸，说：“他是大官！”

　　大个子保安的语气十分生硬，“老人家，我们一天接待多少上丨访丨群众啊，都这么说，还有比你更会伪装的呐，西服革履的还夹个包，我找谁谁谁，那是我家亲戚。算了，到那院儿去吧。”
　　李春林有些着急，解释说：“你们不知道，上次火焰书记到我那儿买羊，说好的，山野菜下来让他尝尝鲜。”
　　小个子保安不耐烦了，“你告老书记李翊明，告了两年，告下来了吗？如今老书记升副市长了，人家要是有问题能升吗？我劝你老人家，别告了，就是告也别找火焰书记呀，火焰书记比市长矮一级，下级能调查上级吗？你当过村支书，懂得这个道理，对吧？咱们不在这儿废话了行不行，回去吧。”
　　听了这话，李春林真急了，大声抢白：“你说的才是废话呢，今天我真不是来上丨访丨的，我是来送野菜的！”
　　叫叫又扬起了脖子，叫着：“送菜，就是送菜。”
　　大个子保安斜了叫叫一眼，耐着性子说：“来这个大楼的，不管是干部还是一般群众，不管是告状的还是上丨访丨的都想见火焰书记，你说，火焰书记能见得过来吗？”
　　李春林说：“我们认识，他买过我的羊。”
　　小个子保安说：“火焰书记走遍了全县一百个村屯，买的土特产多了，上回买回啥了，一车笤帚，一个办公室发了一把，我这儿还有呐。”
　　大个子保安说：“放羊的，扎笤帚的都来找县委书记，大楼还不挤破了。”
　　小个子保安烦躁地摆手，“不和他啰嗦了，打个电话让信访办来人接走。”
　　李春林生气了，他最近添了一个毛病，生气后喘不上气来。他气得直敲胸脯，非常痛苦地说：“你们，上丨访丨不让进，看人也不让进，这个大楼，老百姓为啥就一步也迈不进去？”
　　大个子保安见李春林说了这么敏感的话，咋唬起来，“你说什么？不准你胡说八道！”
　　李春林十分倔强，一跺脚，“我就说了咋的？”
　　小个子保安大声说：“你爱说就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回家说，就是别在这儿说。”

　　李春林不示弱，吼着：“我就在这里说了咋的？”
　　就在这时，叫叫叫了一声：“爷爷，我要拉巴巴（该字应是尸加一个巴）。”
　　李春林赶紧照顾叫叫，他拉着叫叫的手，“这孩子，咋这会儿拉巴巴。憋住了，楼里有厕所，爷爷带你去。”说着，就拉着叫叫往大门里走。
　　两个保安赶紧跑过来，拦住祖孙二人。
　　小个子保安说：“院子都不能进，能让你上厕所吗？别耍滑头，上丨访丨到那院儿，上厕所到五百米外路北边的公共厕所。”
　　李春林说：“跑五百米，孩子拉肚，来得及吗？还是让孩子到楼里的厕所吧，我不进，你们带着孩子进，还不行吗？”

　　大个子保安说：“楼里的厕所是随便进的吗？”
　　李春林气哼哼地说：“咋的，进厕所还分三六九等吗？”
　　叫叫叫着：“爷爷。”
　　李春林急着和保安掰扯，说叫叫：“再憋一会儿。”
　　叫叫哭了，又叫：“爷爷，我拉了。”

　　叫叫拉了裤子，那是一个肥大的短裤，屎从短裤里流到了地上。
　　小个子保安睁大着眼睛，看叫叫脚底下，“还真拉了，县政府门口怎么能随便大小便？”
　　大个子保安急了，“你怎么叫孩子拉了？这是什么地方，啊，稀忽林是卫生城镇、文明城镇，县政府是县城里最干净最漂亮的地方，知道不？”
　　李春林赶紧蹲下身，给叫叫脱裤子擦屁股，“我还想说你们呐，不让就近上厕所，怨谁？我撮了就是了。”

　　大个子保安说：“撮了就完了吗？”
　　李春林说：“那你还能咋的？”
　　小个子保安说：“你得用水给我刷干净。”
　　李春林给叫叫脱裤子，擦腚，手纸随手扔了。来了一阵风，把几块手纸刮进大院儿。
　　小个子保安指着李春林，“还随地扔手纸，这太不像话了！”

　　李春林一把打开小个子保安的手，“小兔崽子，有这么指着长辈的吗？”
　　小个子保安夸张地擎起了双手，故作惊恐地说：“你还动手了。我可没碰你，但是你打我了。来，你再打一下，再打一下。”说着，逼近李春林。
　　李春林没搭理逼近的小个子保安，他盯住了警卫室顶着门的一把铁锹，他一边朝铁锹走，一边说：“我儿子要是你这德行，早被我打死了！”
　　两个保安看着李春林向铁锹走去，感觉不妙。
　　大个子保安说：“不好，他要拿铁锹，快，摁住他！”
　　两个保安便扑了上去，抓住李春林。
　　小个子保安扭着李春林的胳膊说：“想动铁锹，反了你了。”
　　三个人扭在一起，背筐撕掉了，山野菜撒了一地，踩在脚下，碾烂，碾出浆液。叫叫露着屁股，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