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彭长宜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他揉揉眼睛接听了电话。是江帆打来的。
江帆在电话里急切的说道:“长宜,赶快起来,跟我去锦安开会,小许已经接你去了。”
彭长宜愣住了,心说是不是昨晚喝的酒还没有醒,大早晨的就说酒话?
但是听口气江帆很认真、很严肃,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说一千道一万,也轮不上他跟市长去开会啊?这不合套数啊?而且昨晚喝酒的时候他怎没说?
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帆感觉到了彭长宜的怀疑,就说道:“锦安两天前通知办公室了,今天召开全市招商引资专题汇报会,这帮混蛋不知怎么搞的,刚刚打电话通知我!”
听得出来,江帆很气愤,以至于少了往日谦谦的风度。
彭长宜说:“张市长呢?”
江帆说:“这块工作本来是常务副市长张怀主抓,但是他昨天就有病住院了,林岩跟他联系不上,算了,你跟我去,半路上帮我想点辙,别让我丢太大的人就是了。”
“好的,我马上到。”彭长宜放下电话,立刻起床。
沈芳从**坐起来后说道:“什么事这么急?干脆跟樊书记说说,你给他当秘书算了。”
沈芳从电话里听出是江帆的声音。彭长宜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在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自己手头上是否有这方面的文字材料。
几分钟后他洗漱完毕,想了想,决定给部长打个电话。
部长也还在睡梦中,听了彭长宜的电话后,他说道:“我抽屉里有几份这样的材料。告诉那个学生官,千万不能慌,实在不行就真的假的胡诌一通,汇报这事好对付。”
彭长宜担忧地说道:“就是胡诌也不能太离谱啊?”
“理论上不离谱就行,反正也都是愿景的东西,没人跟你秋后要账。下来再补作业就是了。”王家栋不以为然。
挂了电话,彭长宜暗暗佩服,倒是官场老手,深谙其中之道。
的确是这样,有些工作汇报就是走走形式,无非就是主管领导摸摸情况,督促一下进展,真正具体实施还是下边的人去做。如果所有汇报都变成落到实处的东西,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做了。俗话说的好。
“记住,别跟他说我知道这事。他要问起,你就说你是请假出去的。”部长嘱咐着他。
彭长宜立刻心领神会。部长这样做是为江帆免去尴尬,毕竟堂堂的一市之长,被办公室人捉弄,的确有失威严。再有,王家栋这样做也是不想让樊文良有什么误会吧。
彭长宜心里有了底,他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这时江帆的司机小许正好到了门口。彭长宜说:“先送我到市委。”
到了市委门口,彭长宜下了车,快步走进办公楼,他看到江帆的秘书林岩站在窗前张望。露出不安之色。
彭长宜径直来到部长办公室,打开他的抽屉,找出两份文件后,重新锁好。
他直接走出大楼,等在大门口的外面。
这时。林秘书拿着江帆平时用的笔记本和一个文件袋也走了出来。彭长宜冲他点点头,俩人都心照不宣的站在旁边的柏树后等江帆。
林秘书当时是周林自己挑选的,他唯恐办公室给他安排的秘书是樊文良的眼线,那时林岩刚从亢州师范毕业分到政府办公室工作时间不长,周林感觉他应该没有背景,就让他给自己当秘书。
彭长宜以前跟林秘书没怎么接触过,因为和江帆的关系,才和他有了接触。
周林落选后,林岩惶惶不安了好长时间,好在江帆不像周林那样小心眼,继续留用了他和司机小许。
当然,江帆留用这两个人也有自己的目的。周林走后,司机还好点,秘书就如同没娘的孩子一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如果江帆不用他,他就会被打入冷宫。
秘书的命运向来是和他服务的领导息息相关的。如果他服务的领导升迁了,情况还好,如果他服务的领导被排挤出局,那他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对江帆的感激,林岩是深深藏在心中的。
林岩对彭长宜是敬重的,这份敬重主要来自于江帆。尽管他知道彭长宜以前也是做着部长秘书工作,但是他觉得彭长宜这个秘书做的很成功,不但部长信任,而且还被提拔为干部科科长,成为最有潜力的后备力量。
机关里的年轻人都在私下议论,说彭长宜命好,跟对了人。一个教师,来到机关三年多的时间,比那些书记市长的秘书混的还好。
当然也有人说到了他的丈母娘。但是林岩觉得,彭长宜还是有实力的,去年全省组织工作现场会之所以在亢州召开,据说就是王家栋两篇大的理论文章引起的反响,而那两篇文章都是彭长宜代笔的。
有人预测,彭长宜很快就会下去到乡镇任职,只要下去,板上钉钉的副科级。
林岩站在彭长宜的后半步的位置,他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发现他和他们这些领导秘书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
长时间跟着领导的秘书,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奴”性,在彭长宜的身上,这种色彩不明显,也可能是他“奴”的时候林岩没有看到。
彭长宜不但不奴,反而给他的感觉很沉稳,也很有主见,这就难怪市长一大早晨把他也叫来了。
想到这里,林岩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真诚的冲着彭长宜说道:“彭哥,您给部长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秘书了,肯定有很多经验,以后您要多教教我怎么做。”
彭长宜侧过头,看了看马路的这边,他笑了:“你太客气了。”
林岩说:“彭科长也是师范毕业的?”
“是啊。”
“那您就是师兄,以后更应该多指教。”
彭长宜看着他:“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跟着领导学。”
林岩琢磨着彭长宜这句话,觉得非常有道理。话不多,但却很精辟。
彭长宜理解林岩,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人告诉你怎么做,只有自己勤用心,勤用脑,勤用眼。
说到底,秘书就是领导的眼睛和耳朵。领导看不见的你要看见,领导听不见的你要听见,你就是领导的情报员。
正因为你的命运是和领导紧密相连的,你必须要时刻警觉,要善于嗅出危险的味道。只有领导安全了,你才能安全。
但是你又不能把自己的判断强加给领导,也不能把听到的所以信息不加甄别就全端给领导。那样就会占用领导大脑中的库存,还会干扰领导的判断,所以,秘书这个工作的确需要有很好的悟性,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教会的。
但是今天这事,林岩肯定心不安了。他也确实该不安了。领导被捉弄,某种程度上就是秘书的失职。
秘书是干什么吃的?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吗?
彭长宜没有教训市长秘书的义务,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跟你一样,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凡事想周到一些,仔细一些。慢慢就摸索出门道来了。”
“师兄,下来我单请你。”
这时,江帆的蓝鸟疾驰而至,彭长宜拉开后面的车门,和江帆坐在一起。林岩则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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