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道“今日你去宫中选妃,恐怕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世家嫡女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瞧。若是那二位贵主与你搭话,恐怕更要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你今日出宫晚上就被人夺去了清白。婉婉,若旁人欺辱你,也大可不必逆来顺受,她打你你就打她,我看那等贵府的主君怎么有好脸写折子上官家那儿告你去。他们要真敢,那老婆子我也敢穿上诰命服去太后那儿哭去。”
宋婉见元氏这样向着自己,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自打裴氏去世之后,再没有人这样向着她,关心她了。
宋婉那双杏眼中泪盈盈的,“多谢祖母。”
元氏握住宋婉的手,道“你母亲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也是。罢了,也不提,提你母亲你难免要伤心。你只需记着,日后有祖母护着你就是了。”
宋婉眸中的泪水落在脸上,“多谢祖母。”
元氏拿着帕子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傻孩子。”
元氏离开了桃苑,宋婉进了屋中靠在贵妃榻上打盹儿。她身子纤瘦,那贵妃榻是楠木制的,硬得很,于是榻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羊毛罽。
夜晚时分,宋婉坐在小轩窗边拿着书本看书,那灯笼里的光亮得很,落在宋婉脸上,越发显得她眉眼精致,肤若凝脂。
喜儿从苑外轻着脚跑进来,关了房门,拿着一封信递到宋婉面前。
“姑娘,又是顾大人送来的。”
宋婉道“把信烧了,就说我不见他。”
喜儿道“姑娘真打算这样一直冷着顾大人了?万一顾大人真不喜欢姑娘了怎么办?”
宋婉翻着书页,“吃不着得不到的才香。日前我馋那樊楼里的冷切牛肉,吃到后却也觉得不过如此,人也一样是这个道理。”
喜儿笑道“听姑娘的,奴婢把这信烧了。”
喜儿转身点燃了书信,将信扔在渣斗中,那书信燃得旺盛,须臾就成了一堆灰烬。
喜儿道“明日是夫人的忌日,姑娘早些睡,明日要去城外给夫人烧纸钱。老夫人说,姑娘悄悄去就好,不要让大人知晓,大人要想起夫人,心里面恐怕又不愿意见姑娘了。”
宋婉点了点头,“你记得备一壶桃花醉,我娘生前爱吃些酒。”
喜儿道“好,奴婢记着。”
夜更深重,宋婉吹灯上了床榻,却是一夜无眠。
她想起那年她母亲冬日就开始病重,每日都蔫蔫的,整个人没了精气神,更也没了光彩。大夫给她开了药药也不喝,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以泪洗面,谁也不见。
她没挨过浓春,就在榻上咽了气。
宋婉想不明白,原本之前她母亲都好好的,去了一趟灵虚观回来,整个人就变了样。宋婉觉得,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然她母亲不会好端端的就变成这样。
宋婉穿了一身素色木兰花暗纹蜀锦长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白色玉簪,看起来虽简单,但却更为惹人怜爱。
府外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宋婉带着喜儿上了马车向城外而去。
她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城外,宋婉下了马车,向着裴氏的坟而去。
这城外的嵬坡葬了不少有身份之人,因此这里种了不少树,裴氏喜欢红梅,于是宋婉就在裴氏去世那年在她的坟边种了几棵红梅树。
如今几年光景过去,那几棵红梅树也长大了,此刻光着树丫子立在裴氏坟周围。
宋婉拿着酒、一块煮好的猪肉、一碟子时兴水果放在了裴氏身前。
又点好了香和蜡烛,跪下身子,在裴氏墓碑前烧纸。
宋婉道“娘,您去得早,女儿过了几年苦日子,不过好在如今女儿养在祖母膝下了,祖母疼我,您在下面儿也别担心我了。我知道您生前不太喜欢我,我不是个男子,给您争不了脸面,但我是您的女儿,逢年过节,我也会来看您,给您烧纸。”
喜儿也跪在宋婉身侧,埋着头给裴氏烧纸。
“夫人,您可一定要保佑姑娘,保佑姑娘日后嫁一个好门第、好夫君。日后姑娘若有诰命加身,姑娘一定会再来看您,给您带您喜欢喝的桃花醉,爱吃的桃花酥,还有您喜欢的桂花头油。”
宋婉道“您走了这么些年,女儿一次都没梦见过您,大约您走的时候确实没有留念和牵挂。也好,您开心舒心就行。”
宋婉和喜儿烧完了纸打算往回走,不巧正碰见江寂。
他今日一身墨黑木兰暗纹蜀锦长袍,腰间坠一个白色璎珞,正站在坡底下。
江寂也没想到今日会碰上宋婉,高大的身子愣了一下,随后迎了上去。
宋婉在江寂身前行礼,“见过王爷。”
江寂垂眸看着她,见她今日着素色打扮,都说‘女要俏,得披孝’这话不假。她本就是生得娇滴滴的女子,这样穿惹人又怜又爱。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婉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江寂身子紧绷,眸中又是痛又是意外,她母亲的忌日竟然和他母亲是同一天。只不过,他母亲是十六年前的今天去世的。
江寂道“你一个女子出城最好还是带些府中小厮,别只一个车夫和一个丫鬟,去年遭了大旱,匪患多,朝中的武官正头疼。”
宋婉点了点头,没出声。
江寂道“你在这里等等,本王祭完送你回去。”
宋婉道“不用了王爷。”
江寂双手紧握成拳,面色微冷,语气带着怒意道“你就这么怕顾鸢误会?宋婉本王告诉你,今日本王就得送你回去,等着。”
江寂带着凌刀上了坡,没一会儿不见了人影。
宋婉也不敢乱走,别看江寂面上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经的时候也怪吓人。
今日天色还算好,日头暖洋洋地落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宋婉皮肤白,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更是白到发光。
江寂从嵬坡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女人站在他马匹旁边,身量纤纤,肤如白雪。微风轻轻地刮过她的面颊,卷起耳边几缕碎发,拂在她细嫩的雪腮上。
她的眉眼生得那样好,罥烟眉下有一双水盈盈的杏眼,清澈干净,又亮噌噌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江寂大步上前,一把将宋婉扛起来掳上了马匹,骑着马向着城外更远处跑去。
喜儿在后面追,“天杀的,王爷你掳我们姑娘干什么,我们姑娘可是官门嫡女,你可不能这么做!”
凌刀立马上前拉住她,“别追了,你这小短腿儿追得上马吗?会回来的,王爷会带着宋姑娘回来的。”
喜儿道“要不回来,我就去告御状,我让官家打王爷的板子。”
宋婉横趴在马匹上,心里又惊又慌,“江寂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你别发疯。”
江寂骑着马挥动着马鞭,马儿越跑越快,颠得宋婉都快吐了。
“放我回去,江寂,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江寂一把将宋婉搂起来双腿岔开坐着,有力的双臂搂着她的身子,赶着马继续往前跑。
宋婉被微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也几乎睁不开眼睛,嘴里道“江寂你停下。停下。”
江寂勒马停在密林深处,四周寂静无人,隐约还能听见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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