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鸡炖土豆,还有鱼,不是河里挖的那种白鱼漂子,而是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鲤鱼,浇汁做法,应该是出自安然之手。
“你…洗完脸我都不认识了”安然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坦然道。
她的眼睛很纯,像一汪湖水清澈见底,即使盯在对方身上,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自在。
“伙子长的不赖,体格也壮实”
她的眼睛和安然一样,只不过常年的卧病再床加上生活对她无情的摧残,让这潭湖水上多了一沉灰尘,不是浑浊,而是看透世事的慈祥。
“吃吧吃吧,野鸡凉了不好吃,有股骚气”二孩急不可耐的道。
这犊子还算会做人,知道把安然旁边的位置留给刘飞阳留着。
“野鸡还是以前然他爸在世的时候去山上撵过,两年了”
老两口感情很深,即使现在提起还会抹眼泪。
“哎呀…妈,大过年的哭什么,我爸在那边过得比咱们好,吃饭”安然夹起个鸡腿递给二孩“你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又把另一只鸡腿给母亲。
刘飞阳没有觉得半点不妥,还暗暗觉得安然是个好媳妇,他在农村的时候养过狗,也没好狗,都是土狗,鉴定狗好坏的办法的办法很简单,弄一只还没断奶的狗放到这狗身下,如果让吃奶,就是好狗,如果不让,就是劣狗。
和公母、是否在哺乳期无关。
因为让裹是一种态度,表现出的是种母爱。
安然照顾母亲是孝顺,给二孩夹鸡腿就是母爱,所有贤良淑德的特质都具备。
刘飞阳不吃鸡,就吃鱼,好像吃到鱼就相当吃到安然一样,遇到鱼刺都嚼吧嚼吧咽下去,没有丁点遗漏。
“哎呀…”二孩神神叨叨的一拍大腿“我差点什么,过年得喝酒啊,阳哥,下午你出去的时候买酒买回来没?”
“屁孩喝什么酒”
安然和刘飞阳异口同声的训斥。
完之后,两人互相看了看,随后相视一笑。
“完喽完喽,以前就一个爹管着,现在又来了一个妈,姥姥,咱还是赶紧吃饭吧”他着,开始往嘴里扒饭。
落落大方的安然似乎从来不会为鸡毛蒜皮的事面红耳赤,当然,二孩那伸手掏裤裆除外,她没有娇羞脸红,还能坦然的给刘飞阳夹菜,这让刘飞阳多多少少有些心酸,习惯于照顾人的角色,突然间被照顾,让他很不习惯。
在这边黑土地上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他也有。
安然母亲的饭量,吃了一碗就下桌躺着看联欢晚会,这届晚会最经典的一句台词莫过于:别让你的眼泪流到下一个世纪。
简简单单的一句台词不知有多少人为它鼓掌叫好。
安然在故意放慢速度,她担心只有他一个人吃饭会尴尬,刘飞阳会时不时感觉到安然在看自己,可用余光看去,安然却在看电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神经兮兮的算什么,就是喜欢看,哪怕是用余光打量着她背影,也希望时间凝固在这秒。
酒还是喝了。
在二孩的一套爷们儿理论和过年助兴的基础之上,在加上他呆萌的眼睛,终于动了爹妈。
安然不喝酒,也不会喝酒。
可没用刘飞阳劝,她母亲主动“然,你喝点吧,这白酒不但解乏还能让人轻松,今过年你少喝点没事”
刘飞阳给她倒的酒,不多,一两左右。
安然握气酒杯不知想起什么,还有些微微颤抖,看的旁边刘飞阳有些心酸,他不懂什么男人不能让女人流泪那套大理论,只是在父亲身上学到:每次吵架只能是媳妇赢,如果看到媳妇伤心就给她抱在怀里。
他想,现在却没有那个资格。
喝上酒就打开话匣子,意味着这顿饭无限延长,直到窗外响起鞭炮声,两人才放下酒杯。
“然…妈妈给你准备个新年礼物”母亲一直守着时间,看马上要到十二点,这才一脸幸福的道“这两年都指着你,妈妈是个废人啥也不能干,家里家外都的操劳”
“妈,你养我,我就养你老,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安然喝了酒,非但没有酒精上头的豪气,反而露出女人的温柔。
“哎,不了不了,大过年的开心点…”
她一条腿蹭到炕梢,有个柜子,她伸手把门打开,动作缓慢的让人着急,却又在着急中能让人静下心来等待,一只手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拽出一个袋子,她放到炕上一脚踩住,一只手解开扣子。
抓出来,抖了抖,一件红色高领毛衣暴露在空气中。
“我啥也不会,就能织个毛衣,上面的花都是新学的,隔壁你张婶是新鲜款式,等会儿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行妈再给你改”
“妈…你咋还能织毛衣呢”安然看到这幕,眼圈又红了。
“那有啥不能织的,登的梯子不也得人造么,慢点就慢点,但咱一步一步来。你上班我就在家织,呆着也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妈妈”安然一下扑过去,积攒两年之久的眼泪洒落在毛衣之上。
知道对于一个半身不遂患者,织一件毛衣意味着什么。但是人知道,这件毛衣是母亲用一只手勾勒一年的成果,还有上面的图案扎破多少手指。
“不哭不哭,大过年的,咱不哭”母亲拍着安然的脑袋,眼圈也红红的。
刘飞阳不是个煽情的人,他也看不惯太煽情的场面,给二孩递个眼神,两人安静的把桌子收拾了。
“你俩,出去,我要换我妈妈给我织的毛衣”
脑袋有些微醺的安然抽了下鼻涕,顺带着把眼泪吸回去,言语中的骄傲,像个从被宠大的孩子,没人会相信她经历过什么。
两人推出门,走出房间。
“阳哥,你咱妈在那边会不会想着也给咱们织件毛衣”二孩有点伤感的问道。
“她们想不想我不知道,但是我给你买了件新裤衩,过年了,咱换上,亮亮堂堂的过年,身上有新的的东西,沾点喜气”
“刚才我在那屋我没,你脸上抹的骚哄哄的是啥啊?”
“骚的?”刘飞阳一愣。
“人是骚的”二孩非常精明的道。
“瘪犊子,你懂个屁”刘飞阳对着他屁股蛋/子一脚,给踹到西屋里,两人三下五除二的换上新裤衩,二孩还在埋怨,买的时候不看着点,直接买的带兜的多好,还得往上缝兜。
换完裤衩,就得出去放鞭炮,他拎着一串两千响的大地红走出去。
东屋的安然恰好穿着新毛衣出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不假,红色的毛衣托起白莲花般的脸蛋,而在那莲花的花瓣上,还有一抹酒后的粉红。
“你要放鞭炮?”
“过年嘛,听个响炸一炸,来年能好点”
“走走走,我也去”安然显得有些兴奋,自从爸爸去世之后,鞭炮这个东西对她来就是别人的喜悦,她喜欢却不敢放。
对于不怕虫子不怕蛇的安然来,着实是种怪事,
安然站在门口,捂着耳朵,刘飞阳手里拿着烟,站在积雪覆盖的前院里,扭头看着这个女孩。
“呲…”捻子发出一阵火花。
刘飞阳抬腿往回跑,跑出两步,身后传来里皮啪啦的声音,一闪一闪的火光让安然的所有表情如幻灯片般在他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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