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人》
第7节

作者: 问君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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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英华却是神态轻松,笑道:“叛国之贼,确实可恨。”眼光向四下一看,突然转口道:“卢兄,你看这夕阳西下,林木半隐,是多好的风光啊。小弟久闻江南山水天下无双,峰峦佳胜,人杰地灵,多有才俊之士。不过一路而来,山水无双还罢了,这才俊之士嘛,却没见几个。直到见了卢兄,方才让人眼前一亮啊。”
  卢耀阳心中奇怪,眼见对方听到奸贼叛国,却并没有表现出痛心愤恨之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代过,竟又突然说起这周遭的风景。老实说,这只是一个荒野地方,哪有什么风景可言,但对方既说到自己,只得礼貌回答:“不敢。江南才俊之士多如牛毛,铁兄还未过长江,怎能妄下结论?”
  铁英华微笑:“虽未过长江,但江淮是长江之头,江淮之地多是孱弱无胆,酒囊饭袋之辈,照此研判,纵是过了长江,也未必有什么英雄豪杰。”

  卢耀阳微微不快,心想此人竟如此的蔑视江南人士,自己不辨上几句,倒真显的江南无人了,说道:“铁兄差亦,江南人杰地灵,自东晋以来,大师大才者,数不胜数。远的不说,只我大明开国到现在,凡有为的首辅功勋大臣,多半来自江南。江南岂无英雄才俊?”
  铁英华微笑:“卢兄所说原也不差,只是时过境迁,那些功勋王佐大臣,今何在?若说扬州的史可法,倒可勉强称之,只是书生义气,连一个马士英都斗不过,又何谈其他?”
  卢耀阳心头一震,只觉他说话大胆,没有丝毫顾忌,果然是江湖人的性格,而且言语深妙,字字都隐藏别意,自己虽想反驳,但史部阁为马士英排挤,却是不争的事实,当下轻声一叹:“所以才需要我辈来努力。奸人虽一时得意,但不会长久。大明朝忠义之士济济,只要齐心协力,内除奸贼,外抵鞑子,克复中原,还都北京,说起来,其实也只是朝夕间的事。”

  铁英华笑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卢兄好气概,只是江淮的将军和官吏们并不这般想,不然,他们也不会望风而降。”
  卢耀阳默然一下,说道:“铁兄从北方来?”
  铁英华点头。
  卢耀阳道:“铁兄既从北方来,所经所闻必多,山河破碎,鞑子荼毒之事,不用我说。方才兄台力杀清兵,正是我辈本色!只是这般小打小闹,于大事无补,到头来可能越杀越多。何不穿起戎装,共铸坚墙,先挡鞑子于江北,再寻机克复中原!这样既可使江南百姓免受荼毒,又不失我习武之人,除暴安良的本色。”
  铁英华淡淡微笑,默默的听着。但他手下的八个镖客,脸色却是大变。

  卢耀阳并不曾看见,只是凝视着铁英华,真诚的道:“铁兄以为如何?”
  铁英华顿了一顿,笑道:“卢兄刚才所说,有一半的事情是有的,但北方百姓受苦受难,为人荼毒之事,却是没有的。在我看来,他们现在的生活虽有些乱,但比起以前,却是大大的改善。”
  卢耀阳心中惊讶,想不到对方居然这么说。
  铁英华微微笑道:“卢兄惊讶,我不意外。我从北方来,所说所言都是亲眼所见,卢兄相信吗?”
  日期:2011-12-07 10:54:24

  卢耀阳点头:“兄台所说,我倒想听听。”
  铁英华仍然甜甜的微笑:“天下兴亡,于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不关注一下身边事?看一看亲戚和朋友,是不是比以前过的好?只要过的好,朝堂之上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是汉是满,又有什么关系?江北的百姓此时赋轻税低,安居乐业,比之以前,那是不知要好多少倍了。所以呢,我看这江山还不如让满人坐了。”

  卢耀阳越听越怒,霍然站起,审视着他,说道:“兄台究竟是什么人?”
  铁英华眨着眼睛,惊讶道:“咦,这么一会工夫,卢兄就忘记我的名字了呢?”
  卢耀阳上下瞧着他,见他皮色白腻,一张脸白里透红,浅笑盈盈,俊美非凡,世间哪有这样的美少年,鼻间突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似兰似馨,突然心中一动,从石桌旁退开一步,惊道:“……你,你……”惊的说不出话来。
  铁英华叹了一口气,笑道:“好没意思,想不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怎样,我的公子模样,扮得可还像么?”
  卢耀阳和她在溪岸边相遇时,虽有过近距离的交手,但由于当时心火如焚,急于到高邮城去传递军令,因此根本没有细看,只觉对方语声清脆,容颜俊美,但更多却专注于她的武功和家世,并没再往深处想。甚至当和她在石桌边对坐之时,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只当她是一个习气奢华的世家子弟。
  直到对方说出一番惊论之后,他细细审视,这才看出真相。

  卢耀阳呆了一瞬,说道:“你既是个女子,我便也不为难你,但你刚才的话,我却不能不反驳。江北的实情我虽不全知,但临近的河南省的情况,却是知晓一二,鞑子暴虐,河南百姓纷纷逃散,哪有什么赋轻税低,安居乐业?再者,岂不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照你所说,难道我千万汉人就该当拱手交械,将祖先的江山让给满人吗?可笑啊可笑……”

  当他霍然站起的时候,八个镖客都走上一步,并下意识的握住了兵刃。显是防卢耀阳对他们主人有不利。铁英华甜甜微笑,并不为意,也不生气,似是猜透卢耀阳不会气极动手,因此只是微仰着头,看着勃然大怒,脸色涨红的卢耀阳,说道:“我是女子,那又怎样?卢兄为何生气,我可没有骗你,也没有为满人说话啊?”
  卢耀阳摇摇头,心想她一个女孩子,我和她生什么气?当下道一声:“告辞!”转身大步便去牵马。
  谁知刚走出两步,两个镖客横身挡在了前面。
  卢耀阳横眼扫着他们,冷笑:“怎么,要强留?”
  两个镖客并不说话,只是手按刀柄,挡住去路,大斗笠下,四只低垂的冷酷眼睛,似是在警告卢耀阳赶紧折身返回,若是惹了主人不高兴,便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铁英华坐在大石上,对两个下属阻挡卢耀阳,没有任何的表示,只说道:“好大的脾气,我说错什么了么?”
  卢耀阳气往上冲,叫声:“得罪!”呼呼,左右两拳同时击向两个镖客的面部!两个镖客只觉眼前一花,拳头已到面门,他们大吃一惊,急忙的侧闪拔刀。但刀未出鞘,就觉得手腕酥麻,似是被什么东西猛戳一下,“啊”的一声大叫,不由的后跳开一步,拔出一半的刀重又落回了刀鞘之中。
  “好功夫。”铁英华拍手而笑。
  卢耀阳逼退两个镖客,头也不回的继续向自己的坐骑走去。听的脚步急响,另六个镖客沉声低吼,扑将上来。刀光闪烁间,三左三右,同时砍到。
  虽然言语不合,让人十分的失望,但萍水相逢,无怨无仇,也犯不着为此痛下杀手吧,可这六个镖客出手毫不容情,却分明的是想要将卢耀阳致于死地!卢耀阳心中一怒,反手拔出长剑,“叮叮叮”的挡了三刀,避了三刀。还过手来,立刻反击,长剑如闪电一般,连连急刺。
  日期:2011-12-07 10: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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