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人》
第11节

作者: 问君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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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便下了马,提着马鞭,大步走到了卢耀阳的身前。他的个子不大高,身形也有些偏瘦,看起来,倒有点像南方人。离的近了,就见他的脸形瘦长,微黄的胡须,年纪虽只四十上下,却有一种饱尽沧桑的感觉。
  卢耀阳一抱拳,行礼道:“见过将军。”

  日期:2011-12-08 11:16:59
  大将仔细的审视着他,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哦,还真的是你,”双手在胸前一拱:“史部阁安好?”
  大约在一月以前,史部阁召集江北的高级将官,在扬州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也就是在那次会议上,卢耀阳陪在史部阁身边,和各个总兵有过一面之缘。这个刘文龙记性和眼力都颇好,虽然夜色漆黑,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卢耀阳保持着行礼姿势,听的“史阁部安好”五字,不知怎的,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回答道:“鞑子犯兵,九州鼎沸,江北危在旦夕,史部阁夜不能寐,怎能安好?”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如溪流冲刷山石,山坡上下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人们听得出他的悲愤和焦急。
  刘文龙沉默了一下,对他略带着点冲撞的回答,没有在意,沉吟着问道:“江北危局如此……部阁可是有了什么对策?”
  卢耀阳心中一动,意识到刘文龙此问,实是大有文章,怕是他一路而来,脑间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因而见到自己之后,不由的就问了出来。
  只是史阁部性情刚直,死守扬州本就是情理之中,没人会感到意外。刘文龙询问对策,难道是希望他能有别的抉择么?
  刘文龙的话一问出口,便似是意识到了失言,当下,摆摆手,示意对话结束,转身向山坡下走去,说道:“走吧,天亮之前,咱们必须赶到扬州。”

  大军向前。卢耀阳随在刘文龙的身边,而刘沧湖则带着精骑,继续在前探路。
  一路之上,卢耀阳和刘文龙没有交集,虽然他几次张口,试图想要和刘将军说些什么,但刘文龙的目光却始终向前,根本不想说话的样子。整个大军,除了马蹄、铁甲、夜风吹旗声外,再无半点人声喧哗。人人埋头行军。
  卢耀阳一边走,一边细细的观察,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这支军队是如何的通过烽火地带的: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大军默默而行,同时,有几十支的小队侦骑在四方奔动警戒,一有情况,立刻向着刘文龙回报。有时大军也会短暂的停顿片刻,以待前方敌情的明朗。
  日期:2011-12-08 11:17:52
  他们的行军路线显也是早就制定好的,对于可能发生战斗的几个州府城池,全部避了开来。卢耀阳遥望着城池的灯火之处,心中阵阵的酸楚和悲愤,因为在那火光之中,隐隐飘动的,已是满清的旗帜。可仅仅在中午以前,还是明字大旗。

  刘文龙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当满天的星光渐渐淡去,东边现出了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大军终于进了扬州府的地界。所有人都松一口气。一夜的行军,使每个人的人脸上,都充满了疲惫。可是这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就听得后方的远处“咚咚咚”的传来一阵狂风骤雨一样的鼓点声!
  所有的人回头望去。
  一名报子顺着道边驰马而到,对着刘文龙急报:“报!总镇,有一队清军从后方追来!”
  日期:2011-12-08 11:18:47
  卢耀阳心头一紧,想道:“虽然万分小心,但还是惊动了清人,大家一夜的急行,已是十分疲惫,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和清军而战的。”
  刘文龙神色镇定,似乎并太意外,问道:“有多少人?”
  “夜黑路远,看不清楚,不过马嘶人喊,火把之光足有几里长!”

  刘文龙将手中的马鞭向上一扬,大声的命令:“前军向前,后军断后,走!”一将得令,急向前去传命。刘文龙又对报子道:“告诉何刚,阻敌一个时辰,不到一个时辰,就是打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得给我顶着!”
  “是!”报子当即飞马而走。很快的,后军的马蹄铁甲之声,铿铿锵锵的响起,似是在整队列阵,而前军也不惊慌,依然静静向前,只是脚步明显加快了。
  卢耀阳对刘文龙抱拳:“将军,我愿留下来,为后军助战。”刘文龙微露惊讶,瞧他一眼。卢耀阳知他意思,伸出掌来,向着道边的一棵小树虚劈了一下,听得砰然一响,一丈外的小树,树叶翻滚,骤然的摇晃了几下。
  刘文龙和身边众将都是吃惊,不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六品文官,居然暗藏着一身的好功夫,如此虚空劈掌而能摇动树木,马上诸将无有一人能做到。众人面面相望,再看向卢耀阳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刘文龙点点头,说道:“好掌力!同知有此心,甚好,只是战场凶险,刀箭无眼,一旦有个闪失,我怎的向阁部交代?……”卢耀阳道:“这是我自愿的,与将军无关,阁部深知我性,绝不会怪将军!”当下,也不多说,一甩马缰绳,向着后军飞驰而去。
  刘文龙阻拦不及,眉头皱起,沉吟了片刻,只觉得如此不管不顾,史阁部一旦追问起来,怕也不好说,当下向身边的一名小将佐使个眼色,那小将佐得令,一挥手,带着十几个骑兵紧跟着卢耀阳而去。

  卢耀阳奔出前军的队伍,就看见在后方的不远处,薄薄的晨曦之中,一个微微凸起的小山坡上,军旗展动,人头涌涌,一队的明军已经列好了阵势,堵住了前进的道路。
  日期:2011-12-08 11:19:42
  待的近了,才看清楚,所谓的后军,其实只是一小队的骑兵,人数不超过300。这让卢耀阳又惊又疑,心想这么点的人马,怎能挡的敌人的追兵?刘文龙难道是拼着要牺牲他们不成?
  他飞马而驰,转眼就到了山坡之前。山坡之上冲下了几名骑士,挺枪大喝:“什么人?”
  卢耀阳勒住马缰,放慢速度,紧随在他身后的小将佐高声而呼:“这位是来自扬州的同知大人,不可无礼!”几名骑士枪尖向下,对一身便服的卢耀阳让开了路。卢耀阳纵马上了山坡,只见山坡之上,三百明骑整齐而列,一字排开。一面暗红色的三角将旗,在阵中飘扬。
  看起来,后军的主将就在那里。

  再抬眼向远方看,只见天地之间仍然是一片混沌,黑黑沉沉之中,有一条火龙正蜿蜒着向这里快速涌来。只过了片刻,就隐隐听到了狂风骤雨般的马蹄之声。
  山坡之上,人人面色凝重。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不消别人说,只从那望不到边的火龙和沉雷般的马蹄声,就可以知道,追敌最少是几千人的精骑!而他们只有300人,又经过了一夜的奔袭,已十分疲乏。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要完成断后的任务,怕只能九死一生了。
  众骑之中,将旗之下,猛听的一声钢刀出鞘的清脆声音,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喝:“准备应敌!”透过人丛,只见一个千户模样的将官,高举着手中的长刀,正厉声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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