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即便司尊眼下权势滔天,按章办事也绝不会错,那蒋山若是当真做下恶事,只要肯查必定能查明,到时用朝廷律法收拾他岂不是更妥当?官家信任司尊,司尊也尽心为官家办差,别的官员为了一己私利,利用手中的权利,藐视律法,把这天下当做自己一般,随心所欲,咱们皇城探事司抓的不就是这些人吗?司尊是官家最信任的人,理应最重律法,为百官做个表率!至于山坳之中……有人比咱们着急,咱们便可先不急。”
陈忠眯着眼睛盯着吴晨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问:“你可知你比顾左强在何处?”
吴晨摇头。
“你做事有主张,遇紧要事又不会独断专行,不会自作聪明,尤其是……心里有规矩,极好!”
吴晨忙谦虚的说:“司尊过奖了,我这人一身毛病,等接触时间长了,司尊怕是要烦我了。”
陈忠摆了摆手,说:
“上午我已命人传信给河东路提点刑狱司,他们会尽快派人来查明此案。这个蒋山有个出了五服的表兄,任职殿前太尉,这位高太尉我见了都要礼遇三分,若是蒋山送美女入京都应是送给高太尉的,所以这个案子可大可小,却不是由得我们的,你可明白?”
“不明白。”吴晨答得诚恳,随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官官相护,既然蒋山的依仗是位厉害人物,那不是应该大事化小吗?且现下无凭无据,正是最佳时机,省得给司尊惹麻烦。”
陈忠哼了一声,说:
“刚夸你两句,便又蠢上了!你要记住,咱们皇城司的人,只听官家的,不必看他人脸色!官家最恨贪官污吏,既然碰上了,自然要管上一管,你有一句话说的极对,山坳中的事,有人比咱们着急,咱们便可不急。”
吴晨频频点头,装作一副兴奋的样子说:“原来咱们皇城司这般厉害!”
陈忠又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说:“下去歇着吧,院子里的尸骨便放在那处院子里,明日,最迟后日,提点刑狱司便会派人来接手了,你到时陪着一起查案便是。”
吴晨很是激动的回到房间,大头正在等晚饭,见吴晨便问:“何事这般高兴?”
吴晨学着大头的样子傻笑了几声,说了句大头听不懂的话:“我以为跟的是个奸臣。”
大头听不懂,不感兴趣的话题大头便不会追问。
很快两个人的话题说到了吃上,大头便开始滔滔不绝,算着这些日子都吃过了什么,还有哪些他曾见过的没吃过,吴晨只静静的听着,他觉得跟大头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放松的时候。
晚饭后高二来到吴晨屋内,看吴晨的眼神也与之前不同,他找了个挨近吴晨的位置坐在,低声问:“你是如何做到能让司尊这么快便信任你的?”
吴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笑道:“有脑子的人只需要看对方做事是否有章程,是否合心意,长相若不是太惹人讨厌的,信任很容易便有了。”
高二皱眉思考着。
吴晨补充道:
“你们一贯是听令行事,鲜有自己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机会,遇事也是先上报,所以你们跟着司尊多年,司尊也只能是通过你们做事来分辨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我说句你或许不爱听的,你们办差到底谁多做谁少做,还不是头目说的算,换句话说,司尊能了解到了的,也只是有人想让司尊了解到了。”
高二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吴晨又说:
“我便不同了,我一开始便有机会与司尊面对面,我这人,不善隐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司尊的官位这么大,话语间自然少了很多顾忌,实话说多了,司尊自然便会信任,司尊是何等样的人?谁能骗的了他?”
高二点点头,说:“你所言极是,我们少了些在司尊面前畅言的机会……”
“不是,”吴晨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有机会,这里也得有东西,你说出来的话要有用。”
高二愣了一下,起身便走了。
吴晨轻轻摇了摇头,嘟囔道:“这种试探要到何时止?”
大头从床上坐起来,问:“他来干什么?我听半天没听明白。”
吴晨哼了一声说:“连你都能听出来他来了一句正事没说,他自己却不知,试探完抬屁股就走,回去复命怕是又要挨数落喽。”
大头听不懂,索性又躺下了。
吴晨搓了搓脸,想着这个特务机构培养的人还真是不特务的很,这时小太监突然出现在门口,说陈忠要见吴晨。
吴晨不敢耽搁,赶紧过去。
一进屋,吴晨便看到一位威风凛凛貌似武将之人坐在陈忠下首。
陈忠见吴晨进来,便对那人说:“这就是发现尸骨的吴晨,现下是我探事司的逻卒,但他脑子够用,有些要事我竟只能托付于他。”
那人听罢赶紧起身。
吴晨见那人没穿官府,但一身气势不减,便知此人必定是个大官,陈忠又提到发现尸骨之事,吴晨心里便明白几分,他赶紧上前行礼。
陈忠又对吴晨介绍道:“这位是河东路的宋提刑,专门来查白骨案的,明日你便跟着宋提刑查案吧。”
只听了‘宋提刑’三个字,吴晨便有些血脉喷张了,莫不是宋慈宋提刑?吴晨只觉得双腿发软,对陈忠他从未想过下跪,可眼前这位虎背熊腰,英挺剑眉,棱角分明的人若是宋慈,吴晨真有可能直接便跪了。
陈忠见吴晨呆呆的站在原处,不由的皱眉。
宋固眼见吴晨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虽说眼前这位清秀的年轻人现下只是探事司的逻卒,但是陈忠刚才的话中意已经很明显,这位年轻人前途可期,宋固这才站起身,算是给陈忠面子,也是给自己将来省去一些麻烦,可看起来这位男青年也没机灵到哪去呀。
“宋提刑……可有著书立传?”吴晨怀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的问了一句。
宋固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尚且没那本事著书立传,况且公务繁多,来来,你与我说说如何发现白骨,对此案又是如何思量的?”
吴晨下意识看向陈忠,陈忠假意饮茶,没有理会吴晨的求助。
如何发现白骨的?说是鬼魂告知的可行得通?
这话可以对陈忠讲,却不能落到纸上成为供词。
吴晨以为陈忠事先会将这事儿安排妥当,来人也是直接查案,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若是人海茫茫找不到老夫妇二人,要从何处入手查证上,突然要他给出了理由……
“……那日大雨,我躲在那处院落的廊下避雨,眼见大雨倾盆,可院中积水渗的极快,且有些地方凹下去一块儿,整个院子地面极是不平整,我就想,这么好的住处却常年无人居住,少人打理自然会有些破损之处,可再如何破损,地面不该到处坑洼不平,且积水又渗透的极快……”
“你便想到地下必定有文章?”宋固双目放光的问。
吴晨差点抬手擦额头上的汗,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宋固赞许的看了吴晨一眼,扭头对陈忠说:“此子确实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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