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仙桃村。
“阿狗,捕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河里石头多,小心别磕到,也别踩空了。”
“无论有没有收获,安全最重要!”
一大清早,林仙柔就送男人出门,亲手帮他背上鱼篓,并殷切地叮嘱其在外要注意安全。
“嗯嗯!!”
被称作阿狗的男人重重点头,咧嘴一笑,随即手持叉子,背着鱼篓,转身向河边走去。
“啧啧啧,这不是马家媳妇吗,怎么天天跟一个外人卿卿我我的,这不还没改嫁呢嘛!”
“改嫁?”
“乡亲们都不知道帮她说了多少媒,又不是没有好人家,她偏不要,本来还以为是心气高,没想到是喜欢外面的野男人!”
“听说那男的是外面捡的,不止是个哑的,脑子还不好使哩!真不知道看上人家啥了!”
“嘿,该说不说,那男的虽然又哑又傻,但长得可不赖,身材也好得很,你没看那一身肌肉,估计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敢情是好这一口啊!”
“话说,那野男人不会是装疯卖傻,想借此占了老马家吧?”
“老马家都穷成什么样子,家里应该没剩什么值钱货了,有必要吗……”
“说起来呀,这老马家也是惨,前几年老马去世,过没多久小马也遭了横祸,这家里接二连三出事,怕不是真娶了个丧门星!”
“唉……”
林仙柔目送阿狗离开,又看了眼边上那几个凑在一起说闲话的左邻右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便回身关门进屋。
林仙柔是仙桃村出了名的俏寡妇,肤白貌美大长腿,简直标致到堪称最完美的女人模板。
可能就是所谓红颜祸水吧。
村里人都知道,林仙柔刚出生就致使其母难产而死。其父在她十岁那年,也因过劳病逝。
一家人是外来户,在仙桃村没其他亲人,去世前,林父只能将孤苦无依的林仙柔托付给邻居马家。
林仙柔也就这样顺理成章成了马家的童养媳。
毕竟是跟马家独子马德生从小一起长大,吃喝用度都是在马家,村里人也都默认她是马家板上钉钉的媳妇。
然世事难料,在林仙柔十八岁那年,马家刚开始筹备两个孩子的婚礼,马老爷子就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
农村规定白事不满三年不能办喜事。
没能举行婚礼,家里还没了个当家做主的顶梁柱,不甘现状的马德生便随同乡两位年轻人外出打工,想赚到钱再回来风风光光娶林仙柔过门。
可没成想,进城没两年,就从城里传回了马德生失足掉进海里,连尸首都没有的消息。
接二连三的噩耗,让马婆子身心交瘁,自此落下病根,久居病榻。
身边人接连出事,林仙柔也因此被冠上了扫把星,丧门星等一系列与霉运相关的称号。
尽管有克夫之嫌,但林仙柔持家有方,且对家里仅剩的马婆子照顾有加,不离不弃。再加上长得实在水灵,想替她说亲,劝其改嫁的媒人依旧络绎不绝。
有一段时间,媒人是差点踏断了马家门槛。
不过林仙柔感念旧情,不愿丢下马婆子,根本没有改嫁之心,所以说亲之人每每都败兴而归。
本来不改嫁也没什么,最多就被人暗地里说闲话。
可就在两年前,这个看着乖巧孝顺的女人,居然不声不响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叫阿狗的年轻男人,还让其住进了马家。
一时间,村里人都快炸锅了。
不止是那些当初说媒失败的,还有那些一直觊觎美娇娘的大小光棍,都对这个俏寡妇直接改了观。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林仙柔在村里的风评因此直线下降,每天都被村里人在背地里,甚至是明面上的戳脊梁骨。
就像现在,那几个碎嘴的,还故意在马家门前大声的阴阳怪气。
“咳咳……阿柔啊,外面又有人在说闲话吧?”
刚回院子,一道沧桑中透着疲累的声音在林仙柔耳旁响起。
“没事的娘,您好好休息,那些轻飘飘的话可伤不了我。”
林仙柔将听到外面叽叽喳喳,气得想出门找那些八婆理论的马婆子扶回房间坐下,柔声劝慰道。
马婆子看着这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女人,握住她的手,忍不住道“你已经为我们马家守了三年孝,两年寡,是时候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不该在这陪着我这老婆子虚度年华!”
“娘,千万别这么说。”
林仙柔看着马婆子,脸上只有柔情,没有一丝抱怨。
“您二老养了我这么多年,孝顺您,替您养老是我的本分,没什么该不该。”
“好孩子……”
马婆子摸了摸她的脸,斟酌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要不抽时间把你和阿狗的婚事办了吧,也好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林仙柔低着头,没有答话。
马婆子接着劝道“阿狗虽说是哑的,脑子也缺根弦,但总归能听话,会干活,相貌
身材也比一般男人强,多一个伴,总归比一个人孤苦伶仃强,我这老婆子可陪不了你多久了。”
“娘,这事我再考虑考虑,等您先把病养好再说吧。”
林仙柔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说完就起身去厨房熬药。
厨房里。
闻着满屋的药味,想起阿狗那阳刚中透着呆愣的脸,林仙柔脸色微红。
没有应下婆婆的提议,并非她害羞或者嫌弃阿狗。
事实上,她也曾想过要向阿狗托付终身。
可她比谁都清楚,阿狗,也许不是一个普通的哑巴。
两年前,她是在洗衣服时从河里捡回的阿狗。
当时,那个男人身穿劲服,满身血污,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第一眼,她就觉得这男人不简单。
而在接下来两年的相处中,她也发现了阿狗在不经意间或者下意识里流露出的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
比如,他的视力和听力异常敏锐,还有一身蛮力和矫健的身手。
无论是捕鱼还是抓鸡,砍柴还是打水,都是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绝非普通人!
这是林仙柔对阿狗的定义。
所以,不是她在嫌弃阿狗,而是她在担心,会不会有一天,阿狗突然清醒,记起往事,然后嫌弃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
至于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林仙柔是真的无所谓。
马婆子都能为了她的幸福考虑帮她改嫁,阿狗整天楞楞的肯定也无动于衷,那只要她自己内心强大,又有何惧?
就是不知道,那个整日呆头呆脑,脑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转的阿狗,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想法……
“啦啦……啦……”
“鱼……鱼……”
阿狗步伐轻快地走在路上,脑海中还盘旋着离家前仙柔姐的曼妙身影和殷殷话语。
他没有过往,记忆一直是模糊的,脑子也跟浆糊一样,转动起来很慢,因此一直被人说是傻子。
但在仙桃村,在马婆子和仙柔姐身上,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有家有亲人的温暖,所以一直过得很开心。
他也不是天生的哑巴,只是喉咙受过伤,无法正常说话,所以简单的咿咿呀呀,高兴时哼哼小曲还是可以的。
“虎哥,那傻子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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