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张易之申辩,小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张易之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说实在的,他自己现在也面临着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将弟弟张易之拉回头,这么一件事关他的性福乃至性命的大事,他至今尚没有解决的途径,要他再分心去助人为乐,也有些为难了。张易之当然想当好人,可绝不愿当圣人。
只不过,小园方才的表现,正好拨动了他心底某根叫做正义感的神经,让他也难以对乔家的事情全然不管不顾。再者,窈娘的确是一个很令人心动的女子,否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更难得的是,她虽然出身贱籍,却没有一点顾影自怜之态,反倒很阳光,很开朗,令人见了之后,不仅对她的相貌感觉愉悦,也会对她的性格感觉舒服。
只要想象一下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子被别人压倒在**的情景,张易之就会感觉十分的难受,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而若是这个人还是来俊臣这样的千古恶人,这种难受就要升级为恶心了。
想了想,张易之打定主意,今晚先去来俊臣府里“拜访”一番。未必有用,但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唯一契机。
虽然魏王武承嗣也是和来俊臣一样的强悍竞争者,但张易之并不打算去拜访魏王府。他虽然也很想去一趟,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以武承嗣的身份,府中守卫之森严,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莫说张易之的武功也只能算得上差强人意而已,就算他再强悍十倍,夜访魏王府,也难以全身而退。
张易之轻轻地步出门外。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眼看就要没入远山的峰峦之中。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一旦入夜,一天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有女人的男人,晚上还有点夜生活,一般的人只能是洗都不洗直接上床睡觉。
夕阳是美好的,张易之却无暇欣赏。他心里来来回回,所想的就是那两件大事而已。
正在此时,忽见张宝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行来,看见张易之,张宝脸上堆起笑容,道:“五郎,林大那厮又来了,他好像又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此时的张易之也没有心情去鄙夷张宝的幸灾乐祸,便顺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张宝转身出去,不多一会,便带着林秀走了回来。
果然如张宝所言,此时的林秀,脸上悬着一缕忧色,走路的时候,头垂得很低,但却屡屡踉跄。可以想见,他的眼光虽然落在还算宽敞的路上,心却不知在何方飘零。总体上来说,此时的林秀比起平时来,给人的感觉要顺眼得多,因为他脸上本来一直挂着的猥琐之色被忧虑所代替,这样一来,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深沉了不少。张易之见了,顿时放下了心中的那点烦心事,打趣道:“怎么了,琳达美眉,你怎么改玩深沉了?”
林秀苦着脸望了张易之一眼,此时的他对于开玩笑,已经提不起一丝的兴趣了。
张易之顿觉无趣,便耸耸肩,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给煮了?”
林秀很认真地看了张易之一眼,忽然一把冲到张易之的面前,拉着他道:“五哥,五哥,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兄弟我的忙啊!”
张易之被他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一脸戒备地说道:“说话就好好说便是,不要拉拉扯扯的,我可没有断臂山情节。额,你昨晚往你那个表哥**泼尿的时候,那表情还**得很呐,怎么现在——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秀也没有兴趣去研究什么是“断臂山情节”,他一脸苦涩地说道:“我姨父出事了!”
“出事了?”张易之颇为惊讶:“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跑这里来说,他被任命为箕州刺史吗?现在可正是他鸿运当头的时候,能出什么事?”
林秀苦笑道:“他被抓了!”
“被抓了?”张易之也大为惊讶。他虽然没有当过官,但起码的道理还是懂的,如果上头有意要动刘思礼的话,自然不可能提拔他。而在提拔他的当天将他擒住,更显得十分的可笑,毕竟刘思礼只是一个东宫的属官而已,只有其名,并无其权,上头不至于要对他采取什么迷惑战术。
“被谁抓了?”张易之疑惑地追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他们家门口被一些衙役控制住了,不准任何人进出。里面的情况如何,我是一点也不清楚!”
张易之看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担忧并不是猫哭耗子那种假慈悲,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便笑道:“你不是一直被这一对父子讥讽、看不起吗?现在他们出事了,你怎么又露出这样的表情?”
林秀正色道:“五哥,你这话我难以赞同。我姨父和表兄虽然对我不算亲厚,但总比对路人好一些吧!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他们对我再不好,也是我母亲的亲兄弟和亲侄儿,他们有难,我岂能不管不顾?我平日里和他们的那些芥蒂,只是家事而已,就算我们斗得再狠十倍,真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也不能坐看对方受罪啊!”
看着林秀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张易之竟然生出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林秀这厮,虽然有时候腹黑了一点,但总体上而言,其实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啊。当然,长得倒是没有什么正义感。
只不过,张易之此时也是烦心事缠身,哪里还能顾得上刘思礼他们。而且,说实在的,事涉官府,张易之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
当下,张易之说道:“琳达,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布衣——”
“我知道!”不待张易之把话说完,林秀立即插入道:“不过,五哥,我那些狐朋狗友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你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可是,我们这几个人中,唯一有指望打听到什么的,也只有你了。五哥,这事情既然是官府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是无能为力的,我别无他求,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五哥能帮忙打听到事情的原委,以后但有所差,我林秀一定不会皱一皱眉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易之知道不答应也是不可能了,只不过,他却知道,这无疑又是在自己的背上安上了一座大山。
张昌宗的事情、窈娘的事情还有林秀的事情,三件事情合在一起,恰是三座大山,压在张易之的背上,张易之顿感压力,好大的压力。
吃过晚饭,张易之找来了张二,鬼鬼祟祟地说道:“张二,你身上可有什么好东西,提供一点!”
“好东西?”张二有些迷糊地问道:“五郎指的是——”
张易之撇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就不要装了,你身上也就那单东西值钱点。其他的,就算是你最珍爱的菊花,老子都看不上眼!”
张二立即收起了纯洁的迷惑表情,笑道:“五郎要那些物事做什么?”
张易之面色一正,瞪了他一眼:“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点!”
张二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明白,明白了!五郎你要‘哑巴美人’还是‘狂魔美人’?”
张易之一怔,这药物里面的学问,十窍里面他还真是只通了九窍:“什么‘哑巴’‘狂魔’的,我只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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