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哨官,现在回沈阳和抚顺的路必被建奴严防死守,恐怕还没走多远就会遇到他们的人马。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上一赌,赌我们能在建奴之前遇到刘总兵。但是大家有伤在身走不快,这是我未料到的。我给大家赔个礼!”杨林在马上极为郑重的又向众人施了一礼。
张魁武一直绷着个脸,但看到杨林的认真表情,忍不住笑道:“杨哨官,我老张虽然是个粗人,但忠君爱国的道理还是懂些的。且不说朝廷是怎么对待咱们这些丘八的,但在大事上咱们不能糊涂。东路军那么多弟兄的命啊,都攥在你手里呢。你尽管放心去,建奴追上来大不了我们都投降保命,然后等你回来再救我们一次!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哈哈哈......”
“是啊,杨哨官你尽管放心去,祝你马到成功。”
“我们都有伤,走不快,向刘总兵禀报军情才是大事。”
“杨哨官,张哨官说的有道理。你快些去吧!”
“杨哨官,弟兄们都说你的功夫俊,等你回来教上我们几招,省的再被建奴俘虏去,都羞煞先人哩。”
张魁武的话引得其他明军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但意见全都一致,就是让杨林尽快启程去通知刘綎关于萨尔浒的战事,一定要挽救东路军于危难中。
吴小七此刻躺在车中,高烧还未全退。他的伤是所有人中最重的,听见大家的话挣扎着坐起身子,将短刀递给杨林道:“杨....杨哨官,我不能.....随你去了。这把....刀你拿着,权当小七....小七用它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杨林接过吴小七的刀,摸摸他的额头道:“你头上没有昨晚那么热了,坚持住,等我回来把刀还给你。”
吴小七点点头,却把脸转到一旁,声音有些哽咽的道:“杨....杨哨官,你......你要说话......算话,你一定...要回来。”
“好,我们一言为定。”杨林把短刀收好,正要打马向前时。却听得有人极为惊慌的大喊道:“建奴,是建奴的追兵!”
杨林举目向后望去,遥见后方里许的山道上正有一队后金骑兵追来。粗略一数,大概有百余骑。
“张哨官,你们继续走。寻到了土质松软的地方,你们把这几个炸炮能埋就埋,埋不上就用积雪和泥土掩盖上。总之千万别让建奴看出来,这次非得炸他个人仰马翻不可!”
杨林说着把四个黑乎乎的炸炮交给张魁武,随后拨转马头道:“我去尽量拖住他们,给你们埋炸炮争取时间!”
“我用过这东西,你就瞧好吧。埋好的炸炮我们会放上一块小石头或别的东西,你可瞧仔细了,千万别踩上!”
张魁武一边叮嘱着杨林,一边吆喝后边牛车的同伴加快速度。随着鞭子抽在拉车黄牛的身上,吃痛的黄牛撒开腿向前猛跑,一会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杨林催马向后驰去,不过盏茶的功夫双方已逐渐接近。只见后金军来势汹汹,绝大多数骑兵戴着暖帽,肋下悬着钢刀,手中的长矛发出渗人的寒芒。他们身着棉甲或锁子甲,左侧挂弓右负箭囊,完全不是杨林先前斩杀的骑兵装扮,显得极为精锐彪悍。
此时八旗军的盔甲还未完全以八种颜色区分,许多人的铠甲样式与明军都差不多。其实他们本来就是明军,只不过反叛了。等到皇太极登基后,八旗军的铠甲样式和颜色才开始固定下来并形成制度规定。
后金兵带队的是牛录额真哈拉布哈。他一直驻守在界藩城下的卫城吉林崖,与杜松的军队血战多时。自后金军歼灭杜松和马林两路军后,他与一众手下便养精蓄锐,等待投入下一场战斗。
三月初二晚间,他与其他牛录额真接到通报,说镶蓝旗下一支四十人的哨探小队于前一日全队覆没,仅余带队的拔什库噶里生还。
但噶里冻伤严重昏迷不醒,暂时还不知道遇袭的具体情况。今日天亮再接通报,负责押运税银的牛录额真莽阿的尸体被发现于赵家铺,但是被割了首级。
这个消息让人很吃惊,莽阿武艺高强不是寻常人能对付得了的。紧接着,就接到了旗内余丁在山下遇袭的消息。
那些生还的余丁惊魂未定、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哈拉布哈等人也不傻,把一连串的事情联系起来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一名年纪轻轻的明军士兵竟然连杀大金众多将士,可想而知这人的武力有多可怕。现在正值大金击败两路明军的大胜之际,结果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现了这么件事,任谁也坐不住了。
哈拉布哈率领自己牛录的二百人马火速下山,一路向西追击逃往沈阳的战俘,一路由他亲自带队追击逃向东南的战俘。他暗想,任那明军士兵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即便解救了一些战俘那又能怎样?还不是白白给大金勇士送战功。我倒是想看看这个能杀掉莽阿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样。
哈拉布哈率领一众手下奋起直追,远远的就看到前面一人一马横在路中间。看那人稳如泰山的架势和浑身散发出隐隐的杀气,便知其绝不是一般人。若是寻常明军见了大金兵早就跑的没影了。
哈拉布哈也是沙场老将,他轻蔑的一笑,暗道装神弄鬼之辈也敢挑战大金兵?他向部下们一挥手,意思是冲过去杀了他。一众后金兵唿哨一声,各举兵刃嚎叫着打马向前冲去。
达旦章京敖勒多率领十几骑冲在最前面,噶里是他的表哥,听说就是眼前这个南蛮子让表哥受了重伤,他就下决心一定要杀了他。他们担任着先锋的职责一路猛进,而哈拉布哈则率领大队人马在他们身后百步开外跟随。
因为山道狭窄,仅容三四骑并排通行,所以报仇心切的敖勒多排在最前面。他见杨林即将进入弓箭射程,便下令准备放箭。但让敖勒多等后金兵出乎意料的是,杨林见状打马转身就跑。
“追上去,绝不能让他逃了!”敖勒多大吼了一声。
“嗻!”一众后金兵齐齐应承,皆不甘落后,大声吆喝着策马直追。
战马疾驰而过,翻飞的马蹄将地上的泥土践踏的尘土飞扬,偶尔有石子被挟带着弹出老远。眨眼间,双方一前一后已是跑出了一箭之地。
敖勒多等人受道路限制,在高速追击中竟不知不觉的形成了两路纵队。几名后金骑兵为了在达旦章京大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忠勇,竟挤到了他的前面。
前方有处略小的弯道,一些刚刚吐出绿芽的树木正好遮挡了后金兵们的视线。多年的战场厮杀经验让敖勒多心中感觉不好,他刚要下令减慢速度,却是迟了。
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后金兵刚刚转过弯道,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迸射而出的鲜血溅了他旁边两名后金兵满身满脸。一支两尺多长的花翎羽箭从他的口中射入,巨大的力道让羽箭直接刺透了他的脖颈。
透露在外的箭头在阳光下竟闪过一丝带有血色的寒芒。尸身一歪栽落于马下,瞬即被后面躲避不及的战马践踏的血水四溅。
未等其他后金兵作何反应,第二支花翎羽箭迎面而至,将排在第二位后金兵的喉咙直接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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