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电信企业垄断的奶酪:命门》
第2节作者:
年志勇 韩鸟与祖苗苗恋爱一年有余,闹过几次分手,总是以鸟人赔礼道歉而告终。女友太漂亮了,一漂亮就显得可爱,而可爱无疑是一种转换器,能够把女人的缺点转换成优点,比如把胡搅蛮缠转换成个性鲜明,把弱不禁风转换成娇羞可人。所以搞对象,女人漂亮不漂亮至关重要。韩鸟心甘情愿匍匐于她的石榴裙下,并热切期待着某个良辰吉日把她娶到手。每次幽会,都处心积虑地做一些荷尔蒙正常的青年男子都想做的事情。
男女之间应该发生的事情,他们发生了。正值渴望异性滋润的大好年华,焉能不蠢蠢欲动以至于天雷勾地火?但只发生过两次,爱情不仅要风花雪月,更要一间放得下一张双人床的房子。他们的第一次发生在韩鸟的集体宿舍。那天周日,趁着哥们儿都不在,他敏捷地插上门闩,放下窗帘,然后雷厉风行。可他却提前完蛋了,刚一电光火石,那堰塞湖便垮坝了。他太在乎了,因为在乎而激动,因为激动而惊慌,因为惊慌而溃败。他为自己拙劣的表现备感沮丧,实践证明,他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处男。好在后来还有一次机会,他们去宾馆开过房的,他用行动弥补了上一次的失败,覆盖掉了心头的阴影。
他们不仅是恋人,还是同事,谈论最多的是公事,并经常为此闹点不愉快。而现在,祖苗苗就不大高兴,因为韩鸟说,WCDMA是当今最好的3G技术,还有iPhone手机的优势,却搞得这么吃力,说明一级又一级的高管蠢得像猪。
“上边自有上边的道理。”祸从口出啊,她大概警告过一百次了。挑战体制的人是疯子,冒犯领导的人是傻子。生存高手几乎都是大智若愚的,特长是装傻再装傻,而很多貌似聪明伶俐的家伙,最后不过是跑龙套的命。而韩鸟虚心接受却屡教不改,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当成了松河联通的聪明人。
日期:2011-09-13 20:35:43
兔走乌飞,又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傍晚。他们漫步街头,看深秋的叶落,看五光十色的橱窗。地处东北腹地的松河市区,比过去要大了许多,也繁华了许多。这里也开始有摩天大楼了,有沃尔玛超市,有带自动扶梯的商业广场,也卖宝姿、鳄鱼、哥弟等知名品牌。这地方的人很满足,常自诩松河为小上海。
韩鸟没话找话:“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
“背诗算啥,你作一首吧。”
“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无数双猫的眼睛。”
韩祖之恋并无惊天动地的细节,他们在一起除了找吃的,就是瞎溜达。逛街可真好,无须花一分钱,就能饱览小上海的夜生活。若是天气不佳,约会取消,韩鸟躲在宿舍上网,看点日本AV或者别的什么奇闻;苗苗则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韩剧。
韩鸟爱说自己是乐盲,既不靠谱,又不着调。他认为,这街上的人有穷有富,富人再富,也不会顶着房子走路。白天熙熙攘攘,深夜清清冷冷,因为大家都有地方睡觉。
“你想学流浪汉,露宿街头,睡在桥洞底下?”苗苗不爱听。
“流浪乞讨的人也有精神寄托。他们不在乎世间的偏见,住不住房子、有没有床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不是想说,买不起房子有理吧?”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尚未谈婚论嫁,只差临门一脚了,所以韩鸟敢瞎掰:“楼市在不停地涨,但总有一天,房子比人口还多。到了那时,嘿,免费送人住,都没有人要。为啥呀?打理房间修理卫生间多麻烦。所以说,房子越多的人越笨蛋,他们将成为人们取笑的对象……”
“不理你了。”苗苗掉头就走。
店铺里飘荡的乐曲不见了,似已融进身后的空气之中。韩鸟跟在身后,像条哈巴狗,使劲儿地笑,变着法笑。
“你发什么神经?”苗苗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一万个美丽的未来,也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他必须讨女友的欢心,打开手机,边走边读搞笑短信,将公司内部各色人等一网打尽:“市场的妞,工程的汉,集客经理满街串。后勤的花,运维的草,网优和尚到处跑。党群的婶,工会的姨,内审天天出难题。综合的饭,财务的钱,营业厅妹妹笑得甜……”
“无聊!”苗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没辙,他又念了个小故事:“猫半夜被敲门声惊醒,开门见是一只老鼠。猫怒吼:你他妈的找死啊?老鼠颤抖地说:大哥,买个3G手机号吧!任务太重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啊,才来敲你的门!”
惆怅中,苗苗更不想说话了。
韩鸟不屈不挠,读一副对联:“上级压下级一级压一级级级加码马到成功,下层蒙上层一层蒙一层层层掺水水到渠成。”
“你有完没完了!”苗苗怒斥身后的跟屁虫。
韩鸟嬉皮笑脸的,换成了诗朗诵:“你办,或者你不办,任务就在那里,按月都有。不办,或者办不来,任务还在那里,早晚得办。开会,你听或者不听,领导就在那里,任务完不成,就收拾你……”
“好,好,算你狠!”苗苗总算收住了脚。
韩鸟不无炫耀道:“今天,鄙人踹出去两部,3G套餐,嘿嘿。”
“唉,我一个也没推出去,又要自己养机了。”苗苗叹了一口气。
多年以来,电信运营商的全员营销总爱打着劳动竞赛的旗号,像一波又一波的沙尘暴。全员营销会在短时间内拉动业绩,松河联通不得不穿新鞋走老路,一边力压社会渠道,一边强行内部摊派。苗苗很犯愁,每天一睁开眼,就感觉欠着公司好多钱,旧债未了,新债又来。以她的岗位层级,每月须推销10张3G卡,而且18个月内不许更名、改号、退号。按理说,祖苗苗有过前网通的工作经历,对花样翻新的全员营销早已司空见惯,要么投亲靠友骗同学,要么当“养机”专业户。但这次不行,套餐为期一年半,这样的养机生涯,意味着要承担上万元的费用,而她的年薪也不过3万余元。
“豁牙子啃西瓜,道道多啊。”韩鸟擅于自卖自夸。
“就你能!”苗苗抢白他,还奇怪:“你在技术部门,既不接触用户,也没啥人脉,咋卖出去的?”
“我办公室的对面,可是客户服务部,攒人品啊。”韩鸟逢人便套磁,碰见客户投诉就玩古道热肠。一回生二回熟,大度的客户可以结交成哥们。人熟为宝,狐朋狗友都是资源,任何人找你咨询业务,都是天赐福音。
“我的任务咋完成?月月扣钱谁受得了?”
韩鸟支招:“你的亲属那么多,资源啊,咋不利用?”
“3G业务,不是谁都需要的。”
“你就没研究公司下发的通报,什么部门、什么人完成的好?”
“市场片的人、管工程的人。”
“对!就是叫那帮家伙卖耗子药,也难不住。”
“没这么夸张吧?”苗苗睁大了美丽的眼睛。
“我可听说,网建部卖给各路工程队3G手机,一出手就是50部。”
“他们吃施工方,工程队吃啥?”
“吃尾料啊。以此类推,市场口吃啥?吃放卡佣金啊;营业部门吃什么?赚赠品呀;采购的人更不用说了,那是肥缺;机关人员没啥吃的了,拿点信封复印纸吧。”
“你看你,谁都明白的事儿,干嘛非要说出来?” 苗苗不开心,但男友道出的是实情。貌视威严的企业里面,跑冒滴漏的地方多着呢。对于前途无望的万千基层员工,揩油成了一种人生乐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好比袜厂的工人夹带棉袜、罐头厂的员工私藏罐头,因地制宜。不是这个时代没君子,而是甘于清贫自守的人,少之又少。
“我怎么说,你才能高兴?”
“就说我的任务怎么办吧?”苗苗又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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