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乘锋拍了拍胸口,明显能感觉到内里那些坚硬的钢铁。
有这样一层防护挡在胸前,怕是等闲刀剑都奈他不得。
不过换成沾染了煞气的凶刃,就两说了。
比如之前那披甲胡将纥奚玄的大斧,抡起来可以一击轰碎坞堡大门,被那样的攻击正面劈中,无论什么甲胄都是白费——当然,类似的事情杜乘锋也干过,即便那纥奚玄身披重甲,如同人形战车,最后也仍旧还是被他一刀斩了头颅。
面对着手持凶刃的对手,甲胄防护已然没什么意义,毕竟只要煞气入体,兵刃的持有者就能在片刻之间掌握非人的力量。
更何况煞气的运作方式也不止这些,像是之前他磨到,那把来自于某个倒霉铁匠的晦气弯刀,又或者之前李木匠讲过的,那把差点把他全家都吓死的凶器菜刀,虽然这两个倒霉玩意的效力是作用在了持有者身上,但也足以说明,刀兵煞气这玩意,远比杜乘锋眼下理解的要更为复杂些。
好在这防护也不是完全没用,起码普通兵刃的劈砍打砸,他却是不怕了,更何况一件结实的袍子裹在身上,也能给人一份充足的安全感。
更能让他真正的融入到,这荒凉的北地之中。
裹着旧袍子,赶着满载货物的大车,行在路上的杜乘锋此刻终于像是一个真正的蓟州人了。
赶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杜乘锋就已经赶回了杨家堡,这也让一身酒气李木匠免去了被老婆念叨的麻烦。给李木匠的两个孩子拿了玩具,又跟刚刚醒过来的李木匠说了声,杜乘锋便借了李木匠的大车,将那一堆家当都拉回了小院。
可就在大车刚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杜乘锋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只因为,有个人影,正跪在小院的门外。
借着月光,杜乘锋看清了那来人的面容。
这分明就是,之前差点被他打出屎尿的杨三郎。
“怎么,还要再打吗?”
杜乘锋不禁摇了摇头。
“我今天没时间陪你玩。”
“把刀还我。”
听到杜乘锋的声音,那杨三郎竟转过身来,当场一个头磕在地上。
“请把我杨氏的祖传宝刀还回来,求你了。”
在杜乘锋的眼中,杨三郎大概也就是个秦舞阳一样的人物了。
就是荆轲刺秦的故事里,那个跟在荆轲身边的秦舞阳,据说十几岁就杀过人,在当地也算是颇有名头——这一点倒是跟杨三郎颇为相似的,这杨三郎也是因为敢下手杀人,好勇斗狠,从而在这杨家堡附近有了不小的名声。
曾几何时,在刚来到杨家堡的时候,面对这种人物,身为流民的他也是需要仰望的,甚至大多数时候,像杨三郎这样的“一方豪杰”,他连见都不可能见到,也就是胡人打过来的时候,他被拉出当壮丁的时候,才能在人堆里看到杨三郎,看到对方那统领整个队伍的豪迈姿态。
然而只是一夜的时间,杜乘锋便已经知道,那所谓的“一方豪杰”,终究也只是凡人。
和那偌大的名头比起来,真实的杨三郎远没有那么豪迈,这个人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也会因为恐惧而惊慌失措,而在面对死亡时候,这个杀生害命都不当回事的狠人,也一样会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所谓的豪杰,终究也只是这样。
如果是以前的话,杜乘锋或许还会把杨三郎当回事,但现在的话,他的对手是漠北的纥奚青,是十来岁就能斩杀巨熊的人形怪物。
“别挡路。”
探手抓起杨三郎的肩膀,杜乘锋抬手便将对方丢到路边,随后将大车停在门口,开始卸货。
至于杨三郎的诉求,他却是不理睬的,刀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他的了,这把刀可是他现在最为强大的战力,同样也是他面对纥奚青时最重要的底牌,更是杨家人为了平息之前的仇怨,付给他的精神损失费之一。
再者说,杨家人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意见,杨三郎又算什么?
不过就在杜乘锋刚把一些被褥卸下车,开始往屋里面抬的时候,脚边的一样东西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是那柄厚重的大刀。
“嚯?”
杜乘锋这才回过味来,合着这杨三郎一开始可不是过来磕头的,分明就是过来偷刀的,只是这把大刀之前连杀两百余名胡人,其凶煞气势早已更胜往昔,那杨三郎却是拿都拿不起来,怕不是刚一触碰就会瘫在地上。
所以眼见偷盗不成,那杨三郎才干脆往地上一跪,改成了求。
“这……”
杜乘锋半不出话。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杜乘锋只能说他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你是真找死啊……”
杜乘锋拎着大刀便冲了出去。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来!杀了我!”
眼看着杜乘锋越来越近,杨三郎却不惊反喜。
“杀了我!既然拿不回祖传宝刀,那死伱手里我也认了!”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着话,杜乘锋已然将大刀高高举起。
可就在这时候,杜乘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味。
低头一看,杜乘锋脸色登时就黑了。只见那杨三郎虽然嘴上硬气,可整个人却已然在地上缩成一团,衣摆更是早已被某种淡黄的水迹打湿,甚至明显能闻到一股茅坑的味道。
这一下,不止是他,就连手里的刀,都有点不太想砍了。
主要还是嫌脏。
探手抓起杨三郎的肩膀,杜乘锋将其丢向了远方的黑暗里,随后从大车上找了一把铁锨出来,把杨三郎刚才坐过的那块地皮也给铲了,紧接着又在车上翻了一会,找了几瓶劣酒出来倒在地上,直到确认小院门口彻底只剩下酒味,才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这还不算完,回到院子中,杜乘锋又从兵器堆里将那把晦气弯刀给找了出来,隔着墙头远远的扔了出去。
感受着内心中久违的宁静,杜乘锋这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
难怪他今天办啥啥不行,也没遇到什么好事,看来有些凶煞兵刃确实是不能留的——虽然理论上来说,他还是相信科学,可眼下这些刀兵煞气之类的玩意都已经摆在眼前了,那这些摆在眼前的事实显然就是更科学的。
所以他眼下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血,肯定也是科学的一部分。
“你也开始了是吧?”
想起李木匠之前讲的那个菜刀的故事,杜乘锋直接敞开衣服。
果然,在里面那一大片短刀攮子之中,一把带着血污的菜刀正在汩汩冒血,喷泉一样。
“老实点。”
抬头看了眼月色,杜乘锋便把这菜刀从怀里拿了出来,准备趁着还没什么睡意,打磨一下。
然而令杜乘锋没想到的是,哪怕这刀已经落到他手里了,那冒血的幻觉,却仍旧还没停止。
只是片刻之间,杜乘锋的右手边已经整个被血污打湿,黏黏糊糊,甚至一路淌下去,把衣服都染得通红。
“嗯?给你脸了?”
眼见得这鲜血幻觉居然还没消失,杜乘锋干脆将手边那柄厚重大刀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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