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旗入手,刘都督一双眼睛登时就变得腥红刺目。
“呦!”
吓了一跳的杜乘锋连忙将那一杆将旗抢了下来,随后抡起胳膊,对着刘都督就是两记耳光。
“还不醒来!”
“汝等叛逆之贼,竟敢窃据……嗯?”
那刘都督嘴里刚准备嘟囔些什么,却被两巴掌糊在脸上,眼中腥红顿时褪去,整个人也恢复了清醒。
“我这是……抱歉。”
虽然刘都督还被那两巴掌打得有点晕头转向,但只看杜乘锋手中的那杆将旗,他也已然知道,自己刚刚到底经历了何等骇人的事件。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摸,那幽州都督府失陷的原因,却也算是有了答案。
合着那幽州军械总管确实是被冤枉的,那幽州都督在摸到将旗之后,便已经被将旗所影响,觉得自己乃是昔日楚军将领——一个楚军将领跑到大陈都督府里,那周围的确也都能算敌军,身为陷阵猛将,却身陷敌营,那自然是要出手讨逆,大杀四方。
然而,这也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蓟州武库中的凤凰将旗,是前朝收复渔阳郡的时候,顺手拿回来的。
可那幽州武库中的凤凰将旗,又是从哪里来的?
“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刘都督皱了皱眉头,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抱拳拱手,刘都督对着杜乘锋深施一礼。
“多谢杜先生相救,不然我蓟州今日恐怕就要像那幽州一样,生灵涂炭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别怪我抽伱两个嘴巴就行。”
杜乘锋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反正刚才他一直都在全程盯着,就算这刘都督真被凤凰将旗给弄疯了,这个距离之下,也足够他把身上的十七把刀子全都攮在对方身上。
不过这刘都督倒也是个敞亮人,他这边揣了一身刀子进都督府,居然也没被搜过身。
“那是因为我也是习武有成。”
听到杜乘锋的疑问,刘都督便干脆抬手一划。
只见那青石堆砌的甬道墙壁上,竟硬是被刘都督以指力划出一道深痕。
“在我大陈一朝,能够作为都督统领一方,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要能够以大毅力驾驭凶煞兵刃。想我刘燕然习武二十余载……”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杜乘锋一阵挠头。
“没事,如果是走了什么门路的话,不用说,我能理解。”
“……刚才是意外。”
刘都督不禁老脸一红。
“那杆将旗的刀兵煞气,与我心中所想正好契合,所以心念相符之下,也难免给那将旗钻了空子……至于你说的那种走了门路的都督,往南走或许会有一些,但是这种边疆重地,必然不会有那种鱼目混珠之徒。”
“……你刚才说什么?”
杜乘锋仍旧在挠着头。
“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边疆重地……”
“不是这句,之前的。”
“前面?想我刘燕然习武二十余载……”
“对,就是这句。”
杜乘锋点点头,暗自记下了刘都督的名字。
刘燕然,这“燕然”二字,分明就是那草原深处,漠北王庭的所在之地。
生于蓟北,却以燕然为名,这刘都督的胸中志向,由此可见一斑。
“原来你是要问我的名字。”
听到杜乘锋这么说,这刘都督倒也反应过来。
“我名刘燕然,勒石燕然的那个燕然……当然,平日里的话,还是唤我官称,叫我刘都督就好。”
“了解。”
记住了名字,杜乘锋便拿出了那一面将旗。
“至于这个的话……”
“这东西……罢了。”
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将旗一眼,刘都督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宝物虽好,但却不是他能用得动的东西。
“再者说,你刚才也说了,那楚人的统兵之法虽然势如燎原,但实际操作起来,也还是有些问题。这将旗终究还是有些落后于时代了,干脆还是封回库里……不行。”
话刚出口,刘都督自己却摇了摇头。
那确实是不能现在就封回库里,毕竟这武库之所以会煞气弥漫,杜乘锋刚才也说了原因,如果真就这么把将旗封回去,那这将旗闲的没事,再在武库里练几次兵,都督府还要不要了?
于是在当晚回杨家堡的时候,杜乘锋便多了一匹战马,还有一面被厚布裹起来的战旗。
战马是刘都督送的,严格来说还算都督府的财产,只是方便杜乘锋这边来回通勤,毕竟李木匠家里借来的挽马确实也跑不快。至于那杆战旗……只能说是工作需要,真不是杜乘锋有意想要把这玩意弄回去。
毕竟比起战旗本身,杜乘锋已经拿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之前打磨战旗时所感受到的,战场经历。
“原来猛将也不是真就完全的无敌……”
骑在马上,杜乘锋感觉自己隐约摸到了,某种办法。
那个叫纥奚青的天生怪物,或许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即便对方有着非人的力量,手中还掌握着一批如狼似虎的草原精骑,并且在这个有着刀兵煞气的世界里,这份优势还会被成倍的放大。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大楚悍将龙燕的程度。
勇冠三军都会战死沙场,那纥奚青,一样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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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草原深处,青羊部。
一顶朴素的大帐之外,有年轻人正借着月光打磨着佩刀。
在好汉如云的青羊部中,年轻人的身形算是相对瘦弱的,不仅没有那些摔跤手们的膀大腰圆,就连个头也显得比大多数勇士们矮了一点。此刻蹲在地上磨刀的样子,与其说是勇士,倒不如说像一只猴子。
可就是这样一只蹲在地上的猴子,却让身高足有九尺的壮汉都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过来吧,木尔术。”
似是察觉到了背后壮汉的拘谨,年轻人干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回头来。
“你跟我也快十年了吧?没必要这么拘谨。”
“是十一年,大兄。”
明明年轻人只是平静的看了过来,这个名为木尔术的壮汉却深深的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哪怕一眼。
更不敢看那一抹映着月光的刀锋。
漠北草原的勇士们但凡需要打磨兵刃,往往都会去寻找巫师们,虽然这些巫师嘴里往往会说些疯癫的怪话,但也只有这些疯癫的巫师们,才能做到将兵刃上因杀戮而沾染的血气消磨干净。
唯独面前这个男人,会自己磨刀。
只因为他叫纥奚青。
青色是天空的颜色,而这个叫纥奚青的男人也像天空一样无所不能。看似瘦弱的他,却是青羊部最为强壮的勇士,那看似矮小的身姿,却是青羊部最为勇猛的战士。
不是没有勇者想要挑战他,想要战胜这个据说无所不能的男人,就连木尔术也曾尝试过数次,不管是摔跤还是兵刃。
但最终结果,都是一样。
木尔术看到了天。
所以,作为曾经青羊部最为强壮的勇士,木尔术选择了追随这个男人,就像离群的野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头狼,就像苍鹰终究会翱翔在天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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