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什么都是你有理。”
南子舒从来都抵挡不住凌北“撒娇技能”的三个回合,果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两人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凌北虽然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但禁锢着南子舒的双臂已经逐渐放松。
感受到对方慢慢平稳的情绪,南子舒再次斟酌着开口问道:“凌北,你......为什么那么怕黑啊?”
“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这次凌北没再犹豫,只是回答依旧模棱两可。
可能还是为了欲盖弥彰,凌北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只是单纯的讨厌黑暗和封闭的环境。”
但这句形容的轻飘飘的话语,落在南子舒心里,不但没能有所宽慰,反而让她更为担心。
南子舒小心翼翼地说出一个词:“幽闭恐惧?”
凌北的身躯彻底僵住了。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说得这么含蓄了,南子舒竟然还能捕捉到他描述的意思。
最重要的是,她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自己的病症。
南子舒也感觉到了凌北下意识的不自然。她便知道是自己说对了。
“是......跟你童年的一些事有关吗?”
因为凌北没有表现出排斥,所以南子舒决定继续深入话题:“是不是和你的家人,就比如.....和你的父亲有关?”
凌北再次愣怔了一下。
没想到仅仅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南子舒居然就能感受到他这么多的异常。
凌北习惯与人疏离,他也一直以为只要他不说,秘密就不会被人发现。
确实,他的母亲不知道,心理医生不知道,就包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莫子文也不知道。
而凌北从来没对南子舒设防过,自从与她重逢之后,更是每时每刻都渴望靠近她。
凌北原本想要将自己懦弱的一面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却没想到,南子舒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记下了他的异常。
并且现在,她说她愿意接受他的所有,她说她想保护他。
“舒舒,”凌北的声音依旧沉闷:“一个不那么强大,甚至有些懦弱的凌北,你也能够接受吗?”
南子舒不置可否,只是笑意轻柔:“在我身边的凌北,他不需要那么强大。”
凌北释然般的轻笑出声,终于松手放开了南子舒。
“可算是舍得放开我了。”
南子舒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嗔怪地看了凌北一眼:“娇也撒完了,便宜也占过了。哄了你半天,请问这位凌小朋友,可不可以跟我分享分享你的故事了?”
“你想听什么。”凌北恢复了平常的神情,仿佛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我一定努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他紧握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顾虑。
“我想听一听你小时候的事。”
南子舒抿了抿唇,没有直奔那些敏感的问题,只是十分稀松平常地说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就像那段时间我住在你家的时候,我们俩闲聊的时候一样。”
凌北望着南子舒清澈的含笑眼眸,不禁弯了弯唇角。他知道她在迁就着他的感受。
“小时候……”
三个字刚一出口,凌北便皱了皱眉。他发现自己对这个话题好像无从说起。
“我小时候,记得的第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就是我爸半夜赌博回来,跟我妈吵架,结果惊动了街坊邻居,最后还把派出所的民警给叫来了。”
南子舒知道凌北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倾诉过这些,所以她选择用自己的过去来交换凌北的秘密。
“好像是个夏天的夜晚,那时候我大概只有五六岁。”南子舒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我记得当时我还没上小学,因为我爸成天大半夜才回来,所以我妈就和我住一个屋子了。
“一开始我妈一直以为我爸是在厂里加班。后来听周围的街坊邻居说,加上发现家里存折上的钱少了,才知道他偷偷染上了赌瘾。
“然后有一天晚上,我妈让我回屋里先睡觉,自己坐在客厅等着我爸回来。
“那天我爸回来的时候还喝了不少酒,我妈还没问几句他就直接摔了个杯子。
“其实那时候我在屋里也没睡的多实在,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就醒了。”
说起这些的南子舒却异常的平静。
她抬眼望向被冷白光芒笼罩着的走廊尽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我偷偷爬起来过,刚刚拉开房门,就看见满地的玻璃渣。
“我妈回头的时候看见我,拼命给我使眼色让我回屋里。然后就见我爸就直接打了妈一耳光。
“我当时直接被吓坏了,也不敢哭,下意识躲在了门后。”
南子舒的语气逐渐颤抖:“当时南三街都是平房,家家户户挨挨挤挤,隔音也不怎么好。加上街里街坊都认识,好多都是一个厂里的,所以听见我们家的动静才有人赶来帮忙。
“我真的不敢想那次如果没人过来,我妈会怎么样?”
南子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之后的很多事情我都跟你说过。我爸戒不掉赌瘾,还喜欢喝酒。我上小学之后,原本还算宽裕的家里已经被我爸挥霍的差不多了。
“我妈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提了离婚。”
南子舒垂下眼眸,如轻羽一般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南衡也还算有良心,在离婚财产上给我们母女留了一条活路。
“说起来,我已经十几年都没见过他了。”
南子舒笑得有些苦涩:“我都快忘记他到底长什么样了,可能走在大街上,我们父女都认不出彼此了吧?”
“舒舒……你现在有我。”一直默默听着南子舒讲述回忆的凌北将她揽入怀中。
他懂得这种亲情离散的苦涩,旁人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不知痛痒的风凉话罢了。
“我以前,也是特别喜欢往我小姨家跑。”
凌北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回应南子舒的剖白:“别看莫子文整天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我小姨还是会在他身后嘘寒问暖。
“有时候我姨夫可能刚才还气的想打莫子文,没过几分钟依然会信守承诺,带他出去打球。”
凌北的脸上竟慢慢浮现出了羡慕的神情:“所以我从来都觉得,莫子文再怎么离经叛道,他终归是在这样一个民主又有爱的家庭里长大。
“他的心里,天生就该是阳光积极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每次我躲到小姨家,看到他们家和我们家天壤之别的相处方式,都会觉得无比羡慕。”
南子舒抬头望向凌北,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静静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每次回到自己家,就有一种回到冰窖的感觉。”
凌北反握住南子舒的手,就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以前,家里的佣人都是钟点工,通常都是在凌乾杉不在家的时候简单打扫打扫屋子。
“因为凌乾杉不喜欢家里有人吵闹,所以就连家里的地板也全都铺着地毯。
“一年到头,家里总是静悄悄的。”
凌北默了一瞬,还是选择解释了一句:“我从来都是只叫他的名字,因为……”
说到这里,凌北有些艰难地叹了口气:“我实在叫不出那个称谓。他以前也没有将我当成过他的儿子。我自然也没办法把他当成……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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