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屋里就没了声音,沉默了半晌才听见李银爱“啪”的一声放下了电话,伴着一声叹息传进了叶三儿的耳鼓里。不用问叶三儿也能明白,肯定是由于一个叫林福生的使坏,李银爱丢掉了一次重要的演出甚至是一个客户。尽管隔着一层门板,但叶三儿还是能感受到李银爱的无奈与郁闷。他慢慢地转过了身,打消了今晚想要回请李银爱表示感谢的打算。同时也记住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林福生。恩仇必报的叶三儿想,也许自己报答李银爱的机会马上就该来了。
下了班之后,叶三儿回到了南七条的胡同口,在小卖部买了一盒烟。他掏出手机刚要给大徒弟亮子打电话,想让他来把分给徒弟们的钱拿走。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叶三儿低头一看,原来是夏小菲打来的。叶三儿马上面露喜色,美滋滋的靠在了电线杆子后,按下了通话按钮。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夏小菲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嘛呢?”这句普通的问候对现在的叶三儿来说已经不再普通,就好像是仙乐一般,其威力足以抵挡住一百个百年狐妖或是三百个李银爱的诱惑。想到这里,叶三儿忽然自责了起来。责备自己为什么会想着李银爱?尤其是这样的时刻。
就在他发愣儿的时候,一日三餐准时回家的小庆儿正好带着他们院里的几个小孩从旁边走过。原本国民党败兵一样扛着吉他的小庆儿无意中看见了魂不守舍的叶三儿,马上傻呵呵的对那些小孩儿说道:“看见没有?不是光我一个人傻,想事儿的时候全都一样!”
一个带着一脸早熟模样的坏小子故意大声问道:“小庆儿哥,我看你什么时候都像在想事儿!你到底琢磨什么呢?解放全人类吗?”
小庆儿用怜悯的眼光瞟了他一眼说:“解放全人类干嘛?你傻呀?我在想媳妇儿。”
夏小菲的电话是约叶三儿去故宫边上的护城河去见面。垂柳依依的河边,故宫那巨大的身影和路灯下露出的黄瓦红墙默默地注视着一切,注视着自己庇护下那一对对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偷听着他们之间喁喁的私语。两人推着车慢慢地走着。北京城那温柔的晚风呼啦啦迎面而来,执着但不猛烈,撩动着青年男女们心底总想爆发的那一座座活火山。
叶三儿要把挣来的钱交给夏小菲保管,夏小菲拒绝了这个建议,笑着对他说:“三儿,你原来可不是这样。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纠结,这么矫情了?你挣的钱当然得你拿着,哪儿有我一把攥到手里的道理?”
叶三儿不满的望着夏小菲回答说:“咱俩难道还得分你我么?”
夏小菲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满含笑意的望着叶三儿一笑,亲昵的推搡着他说:“看你!又矫情起来不是?既然咱俩不用再分彼此,你拿着不就得了?”
叶三儿这才不再跟夏小菲争竞,把钱揣回了自己的兜里。他望着夏小菲自我解嘲的笑道:“得,得!我说不过你!”
夏小菲给了叶三儿一个很给力的笑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开玩笑的抢白道:“我让你挣钱买房子,又没让你给我挣零花钱,自己收着吧!”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中山公园和故宫之间那段灯火璀璨的地段儿。前边就是路灯稀疏行人也少的地方。叶三儿走了几步,忽然搂住了夏小菲的肩膀儿,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
夏小菲吃惊地望着亲吻了自己后又马上像贼一般逃开的叶三儿,俏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儿桃花般的颜色。她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叶三儿说道:“欺负人是怎么的?不怕别人给咱们来个洪湖水?”
叶三儿一看自己的偷袭没有招致夏小菲的惩罚,顿时高兴了起来,扯着脖子唱起了小时候十分流行的那首《洪湖赤卫队》的插曲,“洪湖水浪打浪”。也许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典故,也许是因为叶三儿天生五音不全,夏小菲那银铃般动听的笑声立即充斥了这段原本有些冷清的路。叶三儿那激情不让帕瓦罗蒂、但音准却一直在四处串门的歌声飞上了夜空,飞上了叶三儿和夏小菲都喜欢看的白莲花般在月亮四周穿行的云彩。
所谓的洪湖水的典故在叶三儿和夏小菲他们那代人中流传很广泛,是北京著名的黑色幽默之一。说的是他们小时候治安不好,一些流氓就利用这里搞对象的男女比较密集、兜里多数都揣着倆子儿的机会,组织了一次突然袭击。某天晚上,四个持刀的流氓一对对的洗劫了那些瑟瑟发抖的恋人。几个家伙为了得手后能成功的逃离现场不至于有人呼救,想到了一个促狭的主意。他们勒令那些青年男女齐声高唱“洪湖水浪打浪”还必须连唱五遍。在歹徒的尖刀面前,所有的人都屈服了。就这样,护城河边起先只有一两对恋人在唱,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以至于最后变成了百人大合唱。不过歹徒的智力没发挥作用,据说那几个歹徒没走多远就被丨警丨察抓住了,一个年轻的丨警丨察笑着骂道:“行,你们真行!待会儿看我不找个地儿让你们唱够了!”
日期:2012-03-29 00:09:20
第十一章曙光
作为叶三儿竞争对手的黄德骥也迎来一次重大的机会。这一天,他溜溜达达的在雍和宫门口吃了碗炒肝,正准备到公司去看看,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的接了一听,原来是那个曾被他背叛了的舅舅从深圳回来了。
“小兔崽子!你丫挺的忒不仗义了,连舅舅也敢糊弄,难怪小时候就看你丫长得像电影里的叛徒!”舅舅洪剑生那一连串炮火把黄德骥打得手忙脚乱,一来是因为他从小就怕这个舅舅,二来是这次的事舅舅一点也没说亏了他。黄德骥刚想耐着性子赔不是,那边他舅舅却已经改了口儿:“不过你这孙子倒还算是个人才!就先饶你这一回吧!下次再这样我把你丫挺的剁碎了扔到护城河里喂草鱼!”
听着舅舅已经总结性的打住了话头儿,黄德骥知道自己的危机过去了。他赶紧赔着小心谄媚的问道:“舅舅您不生气了?那我去看看您吧?”
洪剑生在电话里用指点江山外加气壮山河的语气回答说:“那就赶紧的吧!我住在中国大饭店,待会儿你爸跟你妈也来!”
俗话说的好,“财大气粗”。 总是被街道积极分子赵大妈称赞透着机灵的黄德骥马上嗅出了点儿味道,知道舅舅这回肯定不是回来让自己请客吃卤煮火烧的,赶忙奓着胆子问道:“舅舅,您这次回来肯定有大事儿要干。是要给喜马拉雅山钻个眼儿,还是想着给黄河装上护栏呀?”
洪剑生笑着骂道:“小兔崽子,逗贫是不是?我是回来拍电视剧的,投资已经到位了。”
黄德骥一听就知道自己面前这碗面有卤,急忙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您拍电视剧我能干点什么?缺人演男A是怎么的?”说着话,他已经叫过来一辆出租车,继续跟从小就跟他没大没小的舅舅胡潲。
电话那头洪剑生不耐烦的说出了答案:“就你还想演男A呢?连汉奸让你演都跌份!充其量让你跟着我跑跑,当个副导演。”
叶三儿是个性情中人,生平最受不得别人好处。第二天下午下班的时候,他就笑眯眯的拦住了李银爱,怀着忐忑的心情张嘴说道:“银爱姐,晚上有事儿吗?”
李银爱惊讶的望着叶三儿,不相信似的开起了玩笑:“没事呀!你怎么个茬儿?想请姐姐搓一顿?”
叶三儿点了点头说:“没错,您最近挑着我赚了那么多钱,从哪头儿论也该我表示、表示了。”
李银爱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但还是故作矜持但又不失亲热的推辞道:“兄弟你说到哪儿去了?姐姐帮你是应该的!你就别再破费了。”
诚心邀请的叶三儿劝道:“不破费,不破费!我找了个有特点的地儿,全是咱们南城胡同里的家常菜,你要不嫌弃就去尝尝吧。”
李银爱马上就坡儿下驴的点了头:“那好呀!咱们就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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