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就喜极而泣,抱住爷爷委屈地大声哭了出来,“爷爷,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
最爱的人失而复得,那种感觉,所有的文字都无法形容于万一……无法描叙。
爷爷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很轻,很轻,越来越,轻……
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不对,爷爷的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僵,我连忙看向他,爷爷微笑地看着我,说出来的话已经十分吃力:
“别哭!这一次,爷爷真的要走了,好孩子,一定不能哭,要坚强的笑出声来,判官并没有走远!”
原来爷爷并不是诈死,而是放心不下我,借助药物和数十年修行的浩然正气,强行留住一口生气。
重创了判官之后,这口生气再也无法留住,真的要去了!
我整个人一下僵住,就这样抱着爷爷,看着他的瞳孔里的光辉一点点散去,我象个无助的小孩,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话,不停说着,“爷爷不走,末儿不哭,爷爷不走,末儿不哭……”
我耳边传来爷爷轻声念出的经文:
“生死修短,岂能强求?
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
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予恶乎知夫死音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爷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飘飘渺渺地萦绕在我心头。
爷爷的书房里就挂着这幅字,我一直并没有在意句子里的死生之意,可在这时,却是希望它是对的。
“生命长度,无法强求。
但我怎知,贪恋生命不是一种错误?
但我怎知,厌恶死亡不是少时就流落在外不知归家的游子?
但我怎知,死了的人不会懊悔活着的时候贪生怕死?”
希望……说的都是真的!
我抱着爷爷,只觉得天已经塌了,泪水滚滚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刺耳的警笛声在身边响起,不一会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强行拉开,摁在一个地方坐下,然后只觉得头上一凉,一瓶冰冷的矿泉水正从我的头上倒下来。
我清醒了一些,睁眼环顾,四周都是人,雷老虎正蹲在我面前,见我清醒过来,将还剩小半瓶的矿泉水塞进我的手里。
我麻木地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液进入身体,我整个人又清楚了不少,突然想起爷爷的生死,紧紧拽住雷老虎的手:“我爷爷呢?”
雷老虎张了张口,没说话。
我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最不愿意相信的结果还是成真了。
我多么希望爷爷是真的假死,他只是再次跟判官开了一个玩笑……
可是,人生没有可是。
我整个人一下如五雷轰顶,猛地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天上下着绵绵细雨。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省城医院的病房里。
我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唯一的亲人走了,我现在,又是孤儿了……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从早上到下午,水米不进,连雷老虎进来我也理都不理,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我对一直默默坐着抽烟的雷老虎说,“雷叔叔,我好了,现在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我的声音沙哑,我自己听到都以为不是自己的声音,然而我不在乎,经过这件事情,我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就已长大成熟。
雷老虎在这里一来是放心不下我,二来就是给我做笔录,询问昨晚的事情经过。
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问他,阎罗殿是什么组织,判官是谁,爷爷是怎么死的,那个和尚又是谁。
雷老虎沉思了很久才说:“我觉得,你爷爷临终前叮嘱你的话很有道理,不到天师境,这里面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再说话。
经历过爷爷之死这件事,我想了很多,我是夏家这一脉最后的传人,我是医罪者这一脉最后的传人,最重要的是,爷爷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至亲,我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
没有激动,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歇斯底里,这个仇一定要报,不论他是人还是判官,就算他是阎罗王,我也不会放过他。
雷老虎见我冷静得可怕,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要保证知道这些事之后,要把这些烂在心里,永远不许对第二个人提起。”
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之后,他没有说话,而是出去交待跟他一起来的手下,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间病房。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反锁上门,打开房里的电视,将音量调高,然后点上根烟,将烟盒递过来,“故事很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点点头,也点着一根烟,开始听他的诉说。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先是脸色凝重地将法医开具的两份死亡鉴定书递给我看。
死亡鉴定书是尸检报告的正式文书,学医的我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看明白。
中年和尚的身份已经查明,东山寺住持宏信法师。
手指被生前摘离,非致命伤。
致命伤为胸腔内心脏缺失,切口为被人生生扯断,且胸膛外伤口经检查恰好正可以让他的手掌穿过,而他手里的捧着的人类心脏,经化验正是他本人的心脏。
除此外体表无其他破损,无中毒迹象,无中迷幻/剂迹象。
看到这里,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生生掏出自己的心脏,然后还要拿在手里站在天平上,这真是活人能做到的吗?反过来说,阎罗殿的人是怎么做的?
爷爷的死因是,心脏停止跳动,疑似是猝死。
体表没有找到任何伤口,解剖后心脏和内脏也没有任何伤口。
体外无捆绑受伤痕迹,也没有找到中毒和中迷幻/剂的迹象。
和尚的死因我多少还能接受,毕竟体外还有伤口,但爷爷的死却让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阎罗殿究竟掌握了什么神秘莫测的杀人手段……?
要知道爷爷并不是一般人,这从他明明生机已绝仍能护住一口生气,直到重创判官之后才离世而去就可见一斑。
可他当时分明有时间告诉我他所受的伤,但他却选择了沉默,这已经说明了阎罗殿的可怕。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我能有几成胜算?恐怕半成都是奢望,难怪爷爷会说,不到天师大成我不可招惹阎罗殿。
死亡鉴定书从我手里掉到地上,我震惊得怔在那里。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在他们眼里,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爷爷已经死亡,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至于我,以我现在的能力,在阎罗殿这些人的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根本不屑出手捏死我吧?
实际上,如果不是爷爷诈死袭击了判官,我真的连半成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从整个事件来看,阎罗殿布局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把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放在心上,加之我并非夏家血脉,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孤儿,他们也认定了我不可能从爷爷那些接受到多少真传。
事实上,我连爷爷怎么死的都验不出,还真的符合他们对我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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