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某种邪恶的仪式，比如某些古老的吃人族便有将战利品的头皮剥下来祭祀的传统。”林队说的是之前的侦查方向。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吃人族不一定是在美洲，我国不少地方就有，比如台岛的一些原著民种族，又比如非洲和亚马逊里的一些原始部落仍保持着这种习俗。
　　小邱则是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可能是某种种族势力或者邪教行为，比如米立坚建国的时候就颁布过猎杀令，每个印第安人的头皮可值一英磅。”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文明发展到今天，尤其在我国重点打击邪教的背景下，这种可能性不大，那么，让我们从正常人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会得出怎样的结论？”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一直以看待变态的视角看这个问题。我自问自答：
　　“按理说销毁面容和手掌脚掌已经足够隐藏死者身份，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如果说死者的头皮有什么特别，那么一个就够了，为何三名死者都是如此，难不成是一个奇怪的族群？想来想去，当然是死者的头皮会泄漏死者的身份才会被销毁，是什么呢？只能是明显到看一眼就能断定死者身份的东西，这么一想，那就只能是一种标志性的东西……”
　　“戒疤！僧人剃度时烙下的戒疤，不论男女！”我肯定地说：“男性死者是和尚，女性死者是尼姑，这是最符合尸检特征的身份。”
　　两人象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定在原地好一会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想通了！

　　“灯下黑！”林队不知是兴奋还是憋得太久爆发的，顿时一拳打到了桌子上，咬牙切齿。
　　确实，这是所有人的思维盲区。
　　出家人！排查死者身份的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是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份上面，毕竟是出家人，这种熟悉无比的陌生人，天然就不会引发关注，真正的隐形人。
　　最重要的是，和尚尼姑这类人的户口并不一定是在本市甚至本省，很可能是外地僧人在本地寺庙“挂单”，宗教事务的管理由宗教事务局统筹，各地寺庙人员的流动也不在少数，一些僧人一声不吭地还俗结婚经商什么的也时有发生，失联失踪还俗之间的区别本就难以界定。这正是警方一直没能查出死者身份的原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才七八个人十几条枪……”

　　这是林队的老传统了，他心情一好就会唱样板戏，什么剧本不一定，要看他刚好想到哪一出，这也导致了市刑侦一队个个都能哼上两句。
　　林队吼了一嗓子“沙家浜”，接着就风风火火准备行动，“这次叔要大干一场了，哈哈哈哈，小末要不要跟叔一起行动？”
　　林队立即就要点齐人马全面铺开，此时主攻方向明确，市里的寺庙加起来不到五家，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只要确定了三名死者的身份，这个案子就算破了一半，凶手落网那是迟早的事。
　　“叔您别急，你这么大张旗鼓地杀过去，搞不好会把凶手吓跑，我刚才还没说完，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直接确定凶手！”
　　“什么！你已经确认到凶手身份了？！”
　　林队和小邱同时瞪着我，不敢相信。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要印证，先上电脑查查先。”我已经有了思路，现在需要证实。
　　法医室里有电脑，但并没有联接外网，我正要让林队帮忙，他已经直接对小邱说道：
　　“跑步，去把我办公室那台笔记本拿来。”
　　小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简直比兔子还快，脚步都带上了风声。
　　很快小邱就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台IBM笔记本跑了回来，好家伙，可以去参加省级三百米跨栏竟速赛了。
　　我打开电脑，发现竟然设置有密码，我看向林队，想不到这五大三粗的林叔叔电脑还玩得挺溜，不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料林叔一左一右伸出两根手指用二指禅敲击键盘，敲一个字母看一下屏幕又低头找下一个字母再敲一下，敲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搞定，不由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把笔记本推到一边，扯过一张纸把密码写了下来递给我说道：
　　“咳、咳……这个都是工作需要发的，平时没空弄这破玩意，还是你这个大学生来弄好了，对了，这次破案，叔作主了，奖励你这台笔记本。”
　　这种IBM笔记本还是很贵的，我当然不敢要，连连摆手，小邱耸耸肩无所谓地道:“你还是收下吧，不然这台机器不是锈死就是闲死。”

　　我这时才注意到，笔记本倒是十分崭新，上面却已经积了一层灰，很可能压根就没用过几次。
　　憋住笑，我输入密码，然后开始搜索。
　　一通眼花缭乱的狂搜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么样？”林队紧张地看着我。
　　“搞定！”我比了个V的手势。

　　两人不说话了，直勾勾盯着我，象要吃人。
　　好吧，我怕再啰嗦被两人狂扁，直接说答案：“凶器应该是超高压射流枪。”
　　“什么玩意？”两人一脸懵圈，异口同声地追问道：“什么枪？”
　　“超高压射流枪。”我重复了一句，看两人仍是一脸问号，便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水枪，也有人叫它水刀，类似于洗车用的高压水枪，不过功率更大，切割能力更强。”
　　“水……刀？”不是水果刀，这次两人懂了，林队挠了挠头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用大号水那个刀分尸？”
　　“不是大号水刀，而是超高压强水流形成的强大切割能力，削金断银不是问题，分解尸体更是易如反掌。”我不得不做一些科普：
　　“不要小看水流的力量，当压强达到100兆帕时，水流形成的动能可以轻松地切开2厘米厚的钢板，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你们对切割2厘米厚的钢板没什么直观的感受，那么我告诉你们，这是步枪子丨弹丨才能射穿的强度，手枪子丨弹丨都不行，而且水流可以极细，细到比手术刀的刃还要细薄锋利，切割出来的断面异常平整，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一直往手术刀等锋利的利刃上面猜测凶器的原因，现在可以理解了吧？”

　　超高压射流枪是一种高效多功能的冷切割设备，主要用在用在传统加工方法无法加工或高难度加工场所，比如玻璃陶瓷复合材料热敏感材料高精度金属上面，是德国前几年刚刚推出来的一种新型切割机，不是工科出身又关注制造业前沿设备的还真不知道。
　　我也是从小邱的那句“水洗”得到的启发，在医罪篇的案例里面记载过用冰刀杀人的案件，举一反三之后，我进一步联想到既然尸块断面检查不出任何痕迹，那么这个所谓的“水洗”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种痕迹？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既然这样，那么能不能用水流杀人？

　　于是从这个思路着手搜索，果然是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两人这次真的理解了，看了一眼尸体上平滑的断面，下意识地又看了看水管，终于恍然大悟，小邱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怒骂道：
　　“太狡猾了，怪不得我检查不出是什么凶器，原来凶器就一直摆在眼前，果然是变态才能想出来的变态杀人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