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琴,怎么不说话?”
“我从来没有在意自己走路的脚步声,可是现在我发现有心事的人,走起路来,有力又有节奏。”志清马上接上话道:
“刚才我也是这样想的,难道真是心有灵犀吗?”
于是,他俩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湘琴说:
“离开田家坳,我心上有许多的舍不得。”说完,偏头看一眼走在她身后的志清。他说:
“而我呢,最美好、最甜蜜的包裹在心里就是你,剩余的是田家坳一个孤怜的痴情汉,往后只有清静的庭院和陪我消解愁闷的笛声。”志清自嘲的话,让他俩同时笑起。志清继续说:“说心里话,我实在舍不得你走。湘琴,等待是对人的一种考验。”湘琴转身低着头对志清说:
“我怎么不是你这样,把事情想的如此地深沉?”志清伸出手示意她往前走,说:
“湘琴,你想怎样生活,便怎样生活,你永远是你。像我这样的人,已感受到了思念的痛苦和煎熬。你可不要这样,你要如何的欢笑,便去欢笑。”
“可我不是三岁小孩。”志清听着她的话,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田志清和杨湘琴走在了山坳上,不远处有一簇盛开的山花,湘琴望着崖下那簇山花,喜爱地看着它们。志清说:
“什么样的花儿,都会让你扬起笑容,像你这样的人儿,我不喜欢,那我是世上最愚蠢的人。”他说着站在了湘琴的面前,湘琴低着头不敢正视他。志清说:“我给你摘一把来。”
“不要。”湘琴在他转身时,扯住了他的长袍,止住了他,说:“让它们开在那儿,因为那地方是花儿最理想的归宿。而你,让我找到了自己心的归宿,也让我在这甜蜜的日子里长大了许多。”
她说话时仍然扯着志清的长袍。这时,志清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湘琴慌乱不及,顿时羞红了脸。志清不慌不忙地将湘琴的手摆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说:
“你的话,全装在了我的心里,你要我再等两年;两年:算起来就是七百三十天,今天是七百三十天的开始。明天是七百二十九天,后天是七百二十八天,湘琴我每天这样数下去,直到两年后的最后一天。”
湘琴双手握着发辫望着他,眼波里含情脉脉,志清被此时的冲动吞没了,他的嘴再向湘琴的脸颊贴去,她猛地挣开捂住脸跑下坳道:
“志清,再见!不要送了,路太长。”志清站在坳上喊道:
“再见,湘琴!小心,慢些走!”
他站在坳上,望着转过身来的湘琴,再朝他挥手。
她离开了,痛苦已爬上了心头,那窈窕的身段已渐行渐远,活泼的笑声,刚才那温柔的羞怯,留在了志清的脑海里,对着远去的人儿,想到了湘琴送给他的谜语,于是,朝着对面的沟壑大声喊道:“湘琴,你是我心间唯一的心友!”
杨炳江从田家坳回到了常古城,没有马上回屋。他在街上转了转,见到了一些躲土匪回城的人,拖着家小走进了小巷。有的人家在装修被土匪砸烂的壁板,过往的行人里,有的头戴孝帕,说是大人被土匪给吓死了。更有那怨天道地的咒骂声,听的人凄凄惨惨。他暗自叹道:像我们这些握权掌印的,不要说解决百姓的疾苦,就是山里的土匪还要避让三分,这官当的窝囊!杨炳江蹙紧双眉满城巡视。
杨炳江走进了自家院门,见到满目狼藉:坪场上留下土匪丢弃的东西,花盆一个个东倒西歪,花枝断的断、死的死。杨炳江最喜爱的桔树,被拦腰砍断。他走去抚摸着枯萎的桔叶,这时,传来了姚二娘愤怒的骂声。他走过去,见到七零八落家什物品、碎瓷烂碗。从前条序清明的摆设全遭到了破坏,整个院内不堪目睹,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这一切。转身朝向院外,对天长叹。
祖母迈着一双小脚,看过整个院子后,颤抖着的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厨房也是凌乱不堪,该翻的都被翻到了。田叔、张伯他们正在收拾,碾坊大伯从外面回来,来到厨房对他们说:
“刚才在街上遇到熟人彭太松,他见到我,还没有说话已泪流满面,他对我说他屋里人躲土匪时,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土匪走了才敢回家。他屋里人受了惊吓,提前早产孩子生下来已没气了。彭太松到乡里做石匠,他得信后赶回来,见到他屋里人还趟在床上已快不行了。”碾坊大伯停一阵,接着说:“付家的长工,李老幺的屋里人躲土匪时,孩子哭,她骇到了,塞奶喂孩子嘴里,抱住不让出声,等她从草棚里钻出来,走了一段路才想到怀里的孩子,发现孩子已死在了她的怀里。她一路哭天唤地,回了家。现在疯了。李老幺没办法,整天把她关在屋里。这回土匪进了城好多人遭了秧。”曹姨已听不下去了,站在那里抹泪。
天刹黑院内收拾停当,杨家大致恢复了从前的原貌。
杨炳江一家坐在晚餐桌上,大家默不作声,听着祖母数落,历届土匪劫家时,家里损失的那些最为珍贵的东西。
一会儿,湘琴上了吊脚楼,她推开房门,随即倒在了床上。对着床架上玲珑精致的雕饰呆望着,然后,起身蹲在衣柜前,取出一条丝帕,在上面比划着。
李雪春推门进了房里,见她坐在床边拿着丝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问起她,也不回答。她看着湘琴仰起头,将丝帕蒙住了自己的脸。雪春坐在床边取下她的丝帕,湘琴起身一把抢过说:
“你猜,田志清这阵在他家里做些什么?你说,他会像他说的那样真实吗?”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想会的。”
“是的,他那人还要怀疑吗?再说,他说了什么,我怎么知道?都装在你心里的。”
湘琴坐起一把抱住了雪春,扬起了甜蜜的笑容,说:
“在送别的山坳上,他对我说‘像你这样的人儿,不爱就是世上最愚蠢的人。’远远地我听到他在喊杨湘琴,你是我心间唯一的心友。”
“我也听到了。”
两个姑娘笑在一起。一边湘琴舞动着手里的丝帕,雪春说:
“他真有眼力!你拿出丝帕就是在想这些?”
“我想在丝帕上绣图案,绣上什么好呢?”
“是不是准备送给田二少爷?你这个杨二小姐啊!不结识你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心还这般细腻?在众人面前,你的女儿天生的柔情应该多暴露些,追求你的人会更多。田二少爷真有福气,别人怕你三分,他却发现了你这块宝玉。不过,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和你在一起,你看到了吗?田二少爷做事相当的稳重。”
雪春拧熄了马灯,与湘琴躺在了床上说起了田家坳,不时有笑声从屋内传出。
庭院静悄悄,杨炳江的书房还亮着马灯光。他走出书房,拿来椅子坐在屋檐下,夜深难眠,思索着当今的世道,令他厌倦烦恼,叹着人生在世尽有许多的不如意,一生仅得温饱成业而已,碌碌无为地在蹉跎岁月。
此时,他佩服起自己的大女儿来了,顿时来了精神,蓉儿有着她的想法,在为她今后的人生努力着,相信有一天她定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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