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们明天一定要出院。”郁风不容商量地说道。
“出不了院。”那位护士小姐依然坚持着。
“你把王医生的手机号码给我,我来问问他。”郁风说道。
“医院有规定,不可以将医生的私人电话随意告诉患者家属。”
“什么破医院?什么破规定?”郁风终于控制不住胸中的那一团熊熊欲火,冲着护士发起了火。
“你?”护士小姐睁大了眼睛看着怒火冲天的郁风,满脸的委屈。
“我们明天一定要出院!”郁风用手狠狠地拍了拍护士站的吧台,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护士站。
进入病房之前,郁风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郁风轻声对父亲说道:“爸,明天王医生不在。那我就请一天假,我们星期一出院吧。”
当郁风就要跨出医院的大门时,手机响了。一接通,是王医生打来的。王医生向郁风解释说,那位护士之所以没有将他的手机号码告诉郁风,是因为医院的确有这方面的规定,希望郁风能够理解。他希望郁风再好好考虑一下。但郁风说,他们已经决定出院,回去看中医了。王医生说,中医应该没有西医有把握。但郁风坚持说他们要出院。王医生最后说,他明天不在,但会委托一位医生替他办理出院手续;回家后要多注意观察,如果不行,还可以继续来九二医院治疗。
明天终于可以出院了,但郁风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很难受。
郁风又返回病房告诉父亲,王医生打来了电话,明天可以出院了。
离开医院之前,郁风又去了一趟护士站。他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过分,这个事跟护士没有什么关系,不应该冲护士发火,应该向人家赔个不是。
护士站里静悄悄的,那位护士还在文件夹上不停地写着。郁风向她表示歉意,说:“你好。刚才的事情,对不住了。因为心里比较急,所以有些冲动了。还请你谅解。”
那位护士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郁风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她的工作,不再理睬郁风。郁风有些悻悻地走出了护士站。
当郁风走出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给安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不要等自己吃晚饭了,他已经在路上买过东西吃过了。
郁风躺在床上,一闭上眼,满脑子尽是父亲的音容笑貌,历历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
父亲辛劳一生,还没有歇下来,就患上了如此重的病。这个时候正需要已过而立之年的自己挺身而出,可自己却无能为力。明天父亲就要出院了,却并非是病愈出院。说是去看中医,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郁风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想着想着,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他强忍着眼泪。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老是哭呢!可是眼泪并不听他的使唤。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安琪很快就发现了郁风的异样。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郁风流泪的样子。
婚前那个朝气迸发,信心百倍的郁风;婚后对生活充满美好憧憬的郁风已然消失;眼前的郁风,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无助。
除了安慰与劝解,安琪也没有能力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安琪搬了搬郁风,将本来背对着她的郁风转了一个180度,面对着自己。
安琪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也要想开一点。”
郁风平躺下来,双眼傻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安琪说了许多,郁风一直没有回应。
最后,安琪说道:“只要你下了决定,我们就把这房子卖了,给你爸治病。这样,到最后,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也许你就心安理得了。”
听到安琪这么一说,郁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卖房子能解决的问题。”
第二天,因为有重要客户来公司,安琪要接待,便没有去医院。
尽管一夜无眠,但到了医院后,郁风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强装笑颜。
当他们办好出院手续,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医院时,上一次在病区走廊里遇到的那个老大爷探身进了病房,问道:“你们要出院了?”
“是的,我们回去看看中医。”郁风说道。
“看中医好啊。我没有那方面的路子;要是有的话,我也去看中医了。”
郁风知道这是一个病友的安慰与衷心的祝福!
郁风对九二医院周边的情况已经很是熟悉了。他知道肝病病区的大门口就有一个公交站台,但要转一次车。如果从医院的另外一个大门出来,步行一站多路,就不用转车了。
为了省下一趟公交车的钱,郁风领着父亲从另外一个大门出去了。
走了一段路后,郁风发现父亲落在后面了。他便有些后悔了,真不应该为了省那几块钱,多走一站多路。要是在平时,这一点路自然不算什么,现在父亲生着病了啊!
郁风停下脚步,向着父亲问道:“爸,你还走得动吗?”
父亲连连说道:“走得动,走得动。”
“要不,我们歇一歇再走吧。”
“不用,不用。”
郁风明显放慢了脚步。
本来说好,母亲骑三轮车去应县长途汽车站接他们。然而当郁风走下大巴时,发现二爹爹正站在车站的停车场里等着他们。原来是这一天,二爹爹没有活干,当他知道郁风的父亲今天要回来时,便自告奋勇前来接站。他有一辆电动三轮车。
这个时候,郁风家门前的那个打谷场上的菜油已经收割完毕,那片裸露的土地尽收眼底,而其周边还是一片青绿色。
郁风老远就瞧见那片打谷场上有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老人,正弓着背形单影孤地拔着油菜杆。虽然还相距较远,还看不太清楚,但偌大的一个打谷场,那个形单影孤的身影,郁风再熟悉不过了。那肯定是他的奶奶。奶奶已经87岁了,背早就驼了。
电动三轮车离打谷场越来越近,而郁风的心越发的酸楚起来。整个打谷场,除了他们家,所有人家的油菜杆早已收拾干净了。往年,这种活儿早已不用奶奶动手了。拔油菜杆,那可是要用上一把力气的。
当三轮车经过自家的打谷场时,恰好奶奶拔着油菜杆到了打谷场的另外一边,二爹爹并没有减速,郁风也不好让他停下来,便径直开了过去。
到家后,母亲安排父子俩吃完饭便去了阿兵家,想请阿兵带路去一趟淮阴,毕竟他是熟门熟路的。
可是阿兵不在家,阿兵的母亲说,阿兵这两天上白班,过两天才会有空。
还要等两天才能去淮阴。母亲的意思是郁风就不要坐在家里等了,还是回南京上班去。去淮阴的事情,到时候,她请人帮一下忙。
郁风想了想,听从了母亲的意见。
郁风也不舍,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还在试用期内,请假过多,不合适;而且请假过多,他的工资连房贷都不够还。
再次经过打谷场时,郁风绕道走到了奶奶身旁,得跟奶奶打个招呼。
见大孙子回来了,奶奶的开心之情立刻溢于言表,但很快又阴郁了下来,很是关切地问起了父亲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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