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

　　张庸摇头。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是怀疑你。但是我没有证据啊。所以，你不用那么紧张。不用咄咄逼人。
　　柳曦还要追问，被朱原打圆场了。
　　“柳医生当然不是日本人。她是淞沪本地人。从小就被送去美国留学。怎么可能是日本人呢？”
　　“我真的就是随口问问。”
　　“道歉。”
　　“对不起。是我多疑。我自罚三杯。白的。”
　　“有诚意！”
　　朱原立刻叫来一瓶白兰地。
　　张庸倒了满满的三杯。连续一饮而尽。柳曦这才表示放过他。
　　不久，柳曦起身告辞。
　　“谢谢两位绅士的盛情款待。下次我请客。”
　　“说这话就客气了。柳医生愿意赏脸，是我们的无上荣光。”
　　“那这样，两位都是冒着危险做事的。如果以后不小心受伤，尽量到广慈医院找我。”
　　“那就太好了。”
　　“谢谢。”

　　“再会！”
　　“再会！”
　　两人将柳曦送走。
　　随即互相对望一眼。若有所思。
　　“她是日本人？”

　　“我没这么说。”
　　“真是没想到。”
　　“你不用怀疑。”
　　“老弟，我们的职业相差无几。就不要说外行话了。你既然判断出她是日本人，何必隐瞒？”
　　“我这不是不希望节外生枝嘛！”
　　“也好。我们心照不宣就可以了。我刚才还以为是她抢走你的保险箱呢！”
　　“不是她。劫匪不是日本人。”

　　“这才是最麻烦的。有一个名字叫做孟德会。听说过吗？”
　　“曹孟德听说过。孟德之风也听说过。”
　　“孟德之风，你说到点子上了。在租界，有一群女人，伪装成年轻漂亮的少丨妇丨，专门从事掠夺男人之事。因为她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美色，就是她们最厉害的武器。所以，男人面对她们，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你老弟……还得修炼一下。”
　　“我……”
　　张庸无语。
　　敢情朱原以为自己是被色迷了。
　　这种抢夺，往往是趁目标不注意才得手。而美色，则是最常用的手段。
　　在朱原看来，张庸肯定是看到对方婀娜多姿，风姿绰约，然后放松了警惕。结果被对方得手。否则，你好歹也是力行社的特工，怎么可能轻易的被抢？事后碍于面子，死都不承认。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他也爱莫能助。
　　“对了，那些洋土怎么样了？”张庸将话题错开。
　　既然朱原觉得找回保险箱几率很小。正合自己的心意。时间拖得越长越好。
　　最好是永远都找不回来。让对方背死这个锅。
　　“三和洋行。”
　　“什么？”
　　“全部的货，都在三和洋行。白天那里没什么人。”
　　“哦？”
　　张庸目光闪动。
　　朱原这个家伙，显然是怂恿自己出手啊！
　　好。去看看。
　　“这是三和洋行的地图。”
　　“所以，你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我们出手。”
　　“你可以选择的。”
　　“我先打个电话。”
　　张庸才不会轻易做决定。

　　立刻用西餐厅的电话打给李伯齐。
　　“可以干。”李伯齐的回答非常痛快，“你等曹孟奇到达，就可以动手。”
　　“在租界里面动手……”张庸担心引发连串后果。
　　“只要是杀日本人，在哪里都行。”李伯齐回应。
　　“那保险箱……”
　　“丢了就丢了吧。只要人安全就没事。一把火烧了那个三和洋行。然后撤回。”

　　“我还发现……”
　　张庸欲言又止。
　　他差点将柳曦是日本人的事实说出来。到嘴边又忍住。
　　柳曦是日本人没错。但是，她会是日谍吗？无法判断。
　　既然如此，贸然抓人，似乎不好。
　　“你发现什么？”
　　“我在这边发现一个隐藏的日本人。”

　　“租界里面？”
　　“对。”
　　“那我们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租界外面的日谍都抓不完呢！”
　　“明白了。”
　　张庸想想也是。
　　租界外面的日谍都抓不完啊！
　　柳曦是不是日谍，重要吗？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日谍那么多，不在乎多她一个。
　　如果她不是日谍，自然最好。如果她是日谍，也跑不掉。
　　顺藤摸瓜，迟早都会摸到她头上。
　　你看林小妍，就是在孟超伟这条线上暴露的。

　　挂掉电话。
　　朱原已经将地图摊开。
　　他的前期工作的确做的不错。地图很详细。
　　三和洋行的构造也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以直接发起攻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了，那五千美元的奖金呢？”
　　“岸田文夫死不承认自己和法币盗窃案有关。还在拉锯。”
　　“租界工部局是害怕日本人吗？”
　　“害怕说不上。但是吧。这里面都是利益交换。你应该懂的。”

　　“就是说，这五千美元不用指望了？”
　　“当然不是。说了要给的，肯定会给。只是上面还想从日本人那里勒索到更多的好处而已。”
　　“呵呵。”
　　“有条大鱼，叫做岩作又二，你听说过吗？”
　　“岩作大佐？”
　　“对。就是他。我们怀疑，洋土就是他搞来的。他的背后，是土肥原贤二。”
　　“你们知道的还挺多。”
　　“呵呵。我们知道的很有限。剩下的，就是你们的活了。”
　　“脏活累活都是我们。难道你们不应该给一点点好处吗？”
　　“三和洋行里面油水不少……”
　　“那……”
　　“再会！”
　　朱原已经告辞。
　　只留下三和洋行的地图。
　　“这个滑头！”

　　张庸悻悻的看着对方离开。
　　三和洋行的油水，那是我们应该得的。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
　　铁公鸡。一毛不拔。
　　呸！
　　幸好朱原已经买过单了，否则，他一定会找上门去。
　　无聊闲坐。
　　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

　　“张庸！”
　　“张庸！”
　　忽然有人叫。
　　是曹孟奇的声音。这家伙终于来到了。
　　“你怎么样？”
　　“我人没事。”
　　“那就好。玛德。敢抢我们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小声点。这里是租界。刚才巡捕房的朱队长来了。说劫匪可能已经坐上开往金陵或者杭城的火车，很难找到了。”
　　“这帮废物！要巡捕房来做什么？”
　　“小声！”
　　张庸看看四周。
　　好家伙，曹孟奇将自己的小队全部带来了。
　　都带了武器。
　　按照租约，外人是不可以带武器进来的。
　　但是嘛。力行社办事。总有办法。只要不是穿着军装，手枪之类的肯定能带进来。冲锋枪就难点。
　　“财政部的那批洋土在三和洋行。”
　　“哦？”
　　曹孟奇眼神一亮。然后晦暗。
　　对那些害人的烟土，他是非常厌恶的。顺带的，连财政部孔家也厌恶上了。
　　堂堂孔家，背地里居然干那样的买卖。真是无法无天。
　　“我先去看看。”

　　“不行。”
　　“为什么？”
　　“组长要我带你安全返回。”
　　“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