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伟有点失望，他叫梁玉珍有了回力鞋子，彻底忘了水晶鞋子吧。
　　梁玉珍说永远忘不了，穿上的感觉留在身体里，像一棵树生了根。
　　军伟生气举起那双回力鞋，让它在空中摆动，梁玉珍说他是流氓。
　　军伟说既然大哥已死，就该把他彻底忘掉。
　　他想代替大哥一生一世照顾梁玉珍。
　　梁玉珍说她什么都忘不了，记忆深处只有一双水晶鞋

　　他说过去统统忘记，只有回力鞋子是新的，值得珍藏。
　　他问梁玉珍能不能接受他，一股新鞋子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好喜欢。
　　军伟叫梁玉珍闭上眼睛，好好感受新鞋子的味道。
　　梁玉珍痛苦地说，她不敢合上眼睛，合上眼睛会看见一双水晶鞋，那是一种摧残。
　　梁玉珍叫军伟放过她，忘记她，去寻找更美丽的姑娘，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时间好宝贵，虽然春草年年绿。
　　“趁天还没亮，赶紧走。”梁玉珍说。

　　可军伟说他好不容易弄到一双鞋子，得好好犒劳他，他以后才会勇敢，坚无不催……
　　“珍儿，给我一次机会吧。”军伟贴近梁玉珍的耳边说。
　　梁玉珍哈哈大笑，她眼角流出一滴泪。她说：“给你机会？但我不会给自己机会。”
　　“铁牛也是吗？”军伟问。
　　梁玉珍狠狠打了一巴掌军伟，痛苦回忆又袭击她以上。
　　“铁牛从来没有说过。”梁玉珍冷冷地说。

　　军伟同样也给了一巴掌梁玉珍，梁玉珍想还击时，军伟一把抓住她的手。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何苦又来找我。”梁玉珍说。
　　“因为我再也不认你是我嫂子了，我的嫂子随着大哥死去而死去。
　　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女人，而我是一个男人，你别他妈老说水晶鞋，我听了恶心。”军伟小声而狠狠地说。
　　“你是替你大哥来报仇的吧。”梁玉珍说。
　　“对，看看院子那光溜溜的墙头，那是我死去大哥的耻辱，多少男人从上面爬过去。
　　我想了好多办法想报复，都想不处好的办法，我想只有我也翻墙，那是最好的报复。”军伟说着冷笑两声。
　　梁玉珍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臂膀。她幽幽地说：“天亮时我会穿着这双鞋子迎接新年的。”
　　军伟把她拖到床下面，他说他想看看新鞋第一次掂地的样子。
　　梁玉珍趴在床沿上，她说新鞋子得看脚后跟，鞋尖长着一只眼睛，会羞红脸。
　　陈绣花远远看到梁玉珍穿着回力鞋子，踩在青石板上，好不耀眼。
　　青石板在过年前两天，已有全村人打扫干净。

　　人们说去旧迎新，新年新气象，扫干净巷子为了过年好玩耍。
　　梁玉珍跟陈绣花相遇时，故意踏步唱歌，就像王伦送李白一样。梁玉珍说青石板扫得真干净。
　　陈绣花说大过年哪里飞来一只乌鸦，听得人心烦。
　　梁玉珍直接问陈绣花解放鞋都烂得露出脚趾头，怎么还舍不得换。
　　陈绣花说节约是优良传统，缝缝补补还可以再穿三年。
　　梁玉珍叫她继续发扬光大，最后节约到全身一丝不挂才是优良传统的精髓。
　　陈绣花气得脸都绿了，在这个村子，她一直是尴尬人，所以连寡妇梁玉珍也敢欺负她。

　　虽然许多年过去，人们都承认她是陆景川的老婆了，但陆景川从没对外面说陈绣花是他的女人。
　　当年陈绣花出嫁三朝回门时，本来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但去到半路时，她丈夫梁羽生忘记带放在桌面的猪肉，便对陈绣花说，让她在原地等他，他返家去取。
　　陈绣花点点头，反正天色尚早，微风不燥。如果少了猪肉，娘家人也不会十分待见他们。
　　丈夫梁羽生走后，陈绣花便把鸡和鸭放一旁，坐在大石板上休息。
　　那时金秋十月，山上开满野菊花。她陶醉在新婚的甜蜜上，丈夫梁羽生虽然以前见面次数不多。
　　但新婚夜他露出真面目，虽然凶狠粗鲁一些，但也掺杂不少温柔细腻。
　　比如他知道陈绣花做新娘害羞，偷偷藏着糖果送到她嘴边。
　　当晚梁羽生叫陈绣花闭上眼睛。
　　陈绣花心里纳闷，怎么男人都喜欢叫女人闭上眼睛的。

　　难道是因为闭着眼睛可以说瞎话。
　　梁羽生说他有东西陈绣花吃，陈绣花姑且听头次当新郎的老公话，轻轻合上双眼。
　　她心里也懂得浪漫，以为老公会送上一个吻，谁知道是一根硬邦邦的什么东西。
　　老公叫她张开嘴轻轻舔一下，甜丝丝的味觉传入舌尖。
　　陈绣花才知道是一块糖果，她睁开眼说：“狗日的，拿这种东西搪塞老娘。”
　　梁羽生笑嘻嘻地说：“那你以为是什么东西，人家心疼你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偷偷藏几颗，给你充饥而已，你竟然骂我。”
　　“我是恼你吃块糖也搞得神神秘秘，无端端让人闭着眼睛，一脸期待。”

　　“那你期待什么，一颗糖还不能甜到你的心坎。”
　　“我期待你的吻和你的爱。”
　　陈绣花热烈看着梁羽生。梁羽生也热烈望着陈绣花。
　　“我要给我的吻和爱加一点糖。”
　　梁羽生说着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糖，递给陈绣花。
　　陈绣花害羞地说：“我怕甜掉牙了。”
　　“甜掉牙时，我们已经白头了。”
　　当然他们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谁知道这个誓言像一个魔咒，撑不过三天。
　　就在陈绣花三朝回门，坐在路边石板块一边欣赏野菊花，一边等老公梁羽生折返时。
　　陆景川那个恶棍却出现了。他先是跟陈绣花搭讪，问她回娘家有没有带好吃的，给他一块糖吃。
　　陈绣花当真从篮子里找了一块糖果给他，陆景川却说得给两块，好事成双。
　　陈绣花再挑一块小的给他。谁知道陆景川边吃糖边盯着陈绣花看。
　　看得陈绣花都不好意思，她只想老公快点回来。
　　陆景川吃完糖果又说想吃奶，陈绣花说那里有奶，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嚷着吃奶也不觉得羞。
　　“你老公这两天难道没喝吗？”陆景川说。
　　陈绣花红着脸，不想搭理他。拿起鸡和鸭便走。陆景川对她还是不依不饶，陈绣花走得越快，他也追得越快。
　　经过一片树林时，陆景川突然像头饿虎一样，扛起陈绣花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陈绣花吓得声音喊不出来，又捶又打，还是抵挡不住陆景川的折腾。
　　等到梁羽生追上陈绣花时，陈绣花坐在树根下，焦灼不安。看她的新衣裳粘了不少树叶。
　　“你怎么不等我呢。一个人坐在树林里也不觉怕。”
　　树林有不少坟墓，许多人走过树林都不敢歇息。附近村落那些夭折小孩子都埋在这片树林里。
　　狗晚上经过树林里，不停对着四处犬吠，听得人寒毛竖起，脊背发凉。
　　陆景川胁陈绣花不得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你全家人别想过好日子。

　　陆景川这个人，陈绣花以前是听过的，偷鸡摸狗的事常常干。
　　好多人说他腰里藏着一把老枪，谁欺负他，他便射谁。
　　有些人说他枪法好准，十步穿杨，但从未见过他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