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科夫夫人是位美丽又成熟的女性,不过二十四五岁,却有着超越年龄本身的得体举止。她斟了两杯咖啡,坐在对面和他聊了起来。她见多识广,仪态优雅大方,看不出仅仅是个家庭妇女。
“陆先生的法语说得很好,在法国待过很长时间吧?” 茹科夫夫人问道。
“没有,只是在耶鲁大学读书时一位老师是法国人,我跟他学了一段时间法语。” 陆云起答道。
“你真的很有天赋,我喜欢有天赋的男人。”
她正微笑地望着他,眼神温柔而深情。忽然他觉得她眉目间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也许是在某次聚会上见过,可他来俄国只在公爵的别墅参加一次聚会,印象中没有如此动人的夫人。
“陆先生,你在想什么?” 她问道。
他愣了一下,笑着说:“承蒙夫人夸奖!”
“别叫我夫人,让我感觉很老似的,以后就叫我叶莲娜吧!”
“好的,我似乎与你曾在某处见过。”
“是吗?在哪?在中国还是美国?”
叶莲娜一边笑着问道,一边端起咖啡壶给陆云起添加咖啡。
“上周末你参加了巴布连科公爵在郊外别墅的聚会吗?”
“哦!没有。”叶莲娜说着不小心将咖啡泼了,“不好意思,我再去厨房盛点热咖啡。”
叶莲娜端着咖啡壶出去后,书房安静下来了。窗外的阳光洒进室内,让人的心境也轻松了许多。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随意走动。撩开薄纱的窗帘,看见庭院外的路上有马车在来来往往,这时有一辆马车疾驶过来,缓缓地进了院子。驾车的是一个戴着黑色圆顶帽和黑色披风的苍白男人,这个男人抬头正好与在二楼的陆云起打了个照面,那阴冷的眼神让陆云起不禁颤抖了一下。接着茹科夫走下了马车。听见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叶莲娜气喘吁吁跑到书桌前将一叠资料抱起,可是太过慌乱了,文件全掉地上。陆云起走过去帮她收拾。
“没关系的,我自己来。”
叶莲娜试图将他的手推开,忽然他从资料堆里看见了一张他自己的照片,不是一张,而是很多张,背景就是圣彼得堡街头。叶莲娜赶紧抱起照片,塞到书桌抽屉里并锁好。
“不好意思,安德烈临出门时要我帮他收拾下书桌上的资料,可一时忙碌就给忘了,他已回来了。”叶莲娜报以歉意地说。
这时传来茹科夫上楼的脚步声,他俩收拾好后回到沙发上,茹科夫就推门进来了。
“陆先生,让你久等了。”
茹科夫话语间明显热情了许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些资料递给陆云起,说:“根据资料显示,的确有不知名的组织在收集李鸿章访问我国的讯息,但是我们无法找到证人,我们一直在寻找线索的来源,很抱歉没有找到。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相关情况,帮助我们开展工作。”
“当然可以,你能跟我详细说说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陆云起问道。
“我能提供的情况只能这么多,关于背后的细节请原谅我不能提供,毕竟这是机密。” 茹科夫说。
陆云起拿着手中的资料说:“我的俄文不太好,这个我能带回去仔细研究,或你给我详细讲解下吗?”
茹科夫微微笑着说:“带走不好,但我可以给你讲解。”
“你还是对我不放心。”陆云起说。
“我对任何人都不放心,这是职业习惯。”茹科夫继续带着他迷人的微笑说。
“我能理解!”
“谢谢!”
茹科夫说着便接过陆云起手里的资料,详细解说给他听,无非是情报的分析,分析出的结果都是大家知道的,有人要利用李鸿章访俄制造事端,但这些人是谁,来自何方仍是个谜。
“或许这一切都是捕风捉影,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分析结果。”茹科夫说。
“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茹科夫望着陆云起,表情极其复杂,眼神中充满了哀伤,这样的感觉出现在一个情报机关头目身上是不应该的。
“茹科夫先生,你……”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太累了,想安静休息一会儿。”
陆云起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日期:2010-10-21 08:16:08
7
陆云起走出茹科夫府邸,忽然感到了一阵刻骨的凉,早前还明媚的天空变灰暗了。他在门口与茹科夫道别,走下台阶,发现街上的人也少了,四处都空荡荡的,不免有些沮丧。这时他听见了叶莲娜的声音:“陆先生,要下雪了,现在马车不好找,让我们的马车夫送你回去吧!”
“不是已经春天了吗?怎么又要下雪了?”陆云起转身问道。
“圣彼得堡的春天还早着,你不要被这几天温暖的阳光给骗了,看你穿这么少,别冻着了!”
叶莲娜披着一件粉色的羊毛披肩走了过来,金色长发随着风轻轻飘动,显得特别动人。
“瓦西里,过来,送陆先生回家!”叶莲娜向马车夫瓦西里挥手招呼。
瓦西里身着黑色圆顶帽和黑色披风,驾着马车过来,向陆云起微笑着点头致意。虽然他脸上带着微笑,但脸上那冷酷的双眼总让人更觉阴冷。
瓦西里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陆云起透过车窗看到他的颈后有着很重的毛发,金色的。虽然欧洲人的毛发比亚洲人重得多,但像瓦西里这么重的也不多。他的耳朵也有些奇怪,尖尖的,感觉挺滑稽。
陆云起又觉得自己可笑,人的长相千差万别,怎么老盯着人家缺点看。马车很快驶过冬宫大桥,拐几个弯就到了中国公使馆。
日期:2010-10-21 08:51:37
第二章 身上的血迹
1
午后下起了雪,大风夹杂着雪花呼啸而过,让人见识这个“北方之都”冬日的余威。使馆的工作人员赶紧将壁炉生起,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变得暖和些了。下午陆云起没出去,一是因为天气,二是他要与胡惟德聊聊自己的想法。但是胡惟德上午出门后迟迟未归,等到下午四点多才回来。
“在想什么呢?”
“中堂大人已到达香港,要在香港停留一天,所以特遣人上岸发了封电报,询问情况,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胡惟德答道。
“当然一切都好。”陆云起说道。
“不见得吧?”胡惟德问道。
“这何止是几句话能说清的。”陆云起答道。
胡惟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为此,我特地跑了一趟外交部,外交部的官员神神秘秘的,似乎对内务部颇有微词,说内务部故弄玄虚,但细问又没人肯说,我越想越不对头,弄不清俄国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外交部和内务部有矛盾是正常的,外交部当然希望把事情办得气派隆重,但内务部疑神疑鬼对各项事务干涉太多,外交部肯定不高兴。”陆云起说。
“我说得不是这个,俄国人总在暗处监视着我们,但和他们面对面,他们又装着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有问题。”胡惟德说。
“能肯定是俄国人在监视你吗?”陆云起问道。
“如果不是俄国人,那是谁?”胡惟德反问道。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在俄国一定是被监视的,俄国人监视我们不奇怪,我在茹科夫先生家发现了他们对我的监视和跟踪照片。”陆云起说。
“你怎么发现的?”
“偶然看见的!”
“密探局监视我们不奇怪,倒是茹科夫先生怎么如此大意,不像一位安全官员的风格。”胡惟德说。
“是的,这也正是我的疑问,我怀疑在俄国人之外,还有人在监视我们,这照片不一定是暗探局拍的。”陆云起说。
“你能肯定?”胡惟德问。
“我不能肯定,我总觉得茹科夫先生应该明白,他心中隐藏着秘密,却不愿意说。他的资料并没有全部给我看,也许他连我也不相信。如果可以,我想是否能把资料弄过来仔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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