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的脸上现出一抹失望的表情,但马上就隐去了,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快进屋,快进屋,里面凉快。”
王宇他们几个都听见了老李早上在县局院里对李局长发的牢骚,看这光景明白了八九分。
大家心里也不免嘀咕,这女人最多三十二三岁,老李的岁数快能当她爹了,是不太合适,怨不得村里人议论呢。
嘴里和这女子说着客气话,众人进到了屋里。
屋里由南墙根儿直到北墙,盘着一铺大炕,炕上苫着一张湖绿色的大厚塑料布,上面是鸳鸯戏水的彩色图案。
炕正中摆着一张炕桌,桌上放着个线笸箩,里面是缝制了一半的小孩子衣服。
窗户玻璃擦的很干净,屋子里整洁明亮,房顶有点低,糊着雪白的顶棚,墙壁粉刷的平整白净,贴着些“鱼跃龙门”、“财神报喜”、和大头美女的墙画儿。
这个妇女招呼他们上炕,王宇、崔海、潘建军没有矫情,脱了鞋就盘腿坐在炕上,唐晓棠想上去可是盘不了腿,单在炕边犹豫着。
看着唐晓棠的样子,那妇女冲她一笑,爬到炕上伸手从被垛里抽出一条新被子来,叠成双层竖着一铺,和王宇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她笑着对唐晓棠说:“上去展展腿,你就靠在被垛上。”
这一上午下来,唐晓棠饶是精神饱满,身上也是腰酸背疼不得劲儿,不说别的,在车里颠簸这几个小时下来,真是不好受。
走访了一上午,她也知道了村里人的做派,人家可不会跟你客气,让你上炕你就上,客气反而会让人家觉得,你是瞧不起庄户人,嫌家里面脏。
她嘴里说着:“谢谢嫂子,”脱了鞋就偎在被上,把后背和头往被垛上一靠,伸展了身体,觉得像掉在了棉花堆里,舒服极了。
妇女被她一声“嫂子”叫的眉开眼笑,帮她把被子又往起掖了掖,快步出了屋子。
老李一手拎着个绿色大铁壶、一手拉着牛牛进了屋,牛牛手里抱着一摞白瓷碗捧在怀里。
小孩儿惦着脚把碗搁在炕沿儿边,崔海赶紧接过来放在了炕桌上。
老李用一只手抚着牛牛的脑袋,另一只手拎起壶来,把刚沏好的浓红色茶水倒进碗里,招呼大家喝水。
潘建军悄声问老李:“哎,这就是那个……”
老李大声说道:“她就是柳玉秀,我的未婚妻。”
潘建军被呛了一下,对老李说:“你看看,我可没说你啥嘛。”
老李自嘲地一笑:“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是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柳玉秀端着个大面盆进来了,对老李说:“你去看看火,和莜面得滚水,往锅里多添点水。”
老李立马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拉牛牛说道:“你妈妈的命令,要无条件执行,咱俩烧火去吧。”
牛牛牵着老李的手出了屋子,嘴里还喊着:“无条件执行、无条件执行……”
柳玉秀把面盆放在炕里,盆里是堆得冒尖的灰褐色莜面面粉,她斜坐在炕边,等着老李把开水送过来。
唐晓棠离她近,女人之间爱拉个家常,唐晓棠也不例外。
她从炕上爬起来跪坐着,和柳玉秀闲扯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唐晓棠忍不住好奇,悄悄的问她:“嫂子,你多大了?”
柳玉秀腼腆的说:“我今年虚岁三十六了。”
唐晓棠吃惊的坐了起来:“哎呀嫂子,你看着就二十多岁,哪像三十多岁的人。”她不是恭维柳玉秀,说的是真话。
柳玉秀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对唐晓棠说:“我知道,你们都看着老李比我大不少,他其实也才四十五,都是他干的这营生把他操磨的。”
柳玉秀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唐晓棠:“妹子,那些闲话我都知道,其实我俩.我俩连手都没有拉过。老李是个好人,我们娘俩这几年要不是他关照着,不定是什么样呢。”
说着话,柳玉秀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眼睛通红,眼里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儿。
唐晓棠不清楚她和老李的事情,但是忽然之间她想哭了,说不清缘由,就是看着柳玉秀的样子,感到心里挺难受。
柳玉秀神情恳切的问她:“妹子,你们市里公丨安丨局的头头能不能管着老李他们的领导?”
唐晓棠不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当然能了。”
柳玉秀叹了口气:“我也搭挂不上人家,想给老李求个情也找不见个门路。”
“我不嫁给他了,就是想去求求领导,还让老李下村里干吧,圈在县公丨安丨局院里,他心里憋屈呀。”
柳玉秀眼神幽怨的盯着面盆:“要不是老李爱看我这张脸,我早就把她豁烂了,让那些个王八蛋死了心,烂了舌头根子。”
唐晓棠听出点意思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搭她的话,一时语塞,静静地听着柳玉秀诉说。
柳玉秀不好意思的笑了,用手抿了一下发梢说道:“你看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对了,老李说你们要找个叫俊梅的?”
唐晓棠点头说:“嗯,李哥带我们把山这边儿的都找了,可是没找见我们要找的人。”
柳玉秀思忖着说:“我娘家村里有这么个闺女,年岁跟你们要找的相仿,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王宇他们几个一直在听着她俩聊天,这时候憋不住了。
王宇连忙问道:“嫂子,你是哪个村的?”
柳玉秀说:“我娘家在山那边儿,是邻县的柳家村。”
王宇一拍大腿“腾”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又是在炕上,这下一头把雪白的顶棚撞了个大洞,半个脑袋都卡了进去。
柳玉秀被他惊得跳到了地上,其他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着急忙慌的下地穿鞋。
王宇把脑袋从顶棚里拔出来跳到了地上,惭愧的对柳玉秀说:“嫂子,对不起,你看看让我给闹的。”
他抬头看看顶棚,白晃晃的顶子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王宇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放在炕桌上,抱歉地对柳玉秀说:“嫂子,我们现在就得去你们村,你自己找人修修吧。”
说完就往屋外跑,嘴里喊着:“李哥,你问清楚嫂子人家,咱们不吃饭了,现在就走,我们先去着车。”
柳玉秀一把抓起炕桌上的钱追了出去,硬把钱塞回了王宇兜里:“顶棚是我自己糊的,不用花钱,你们吃了再走啊,九十多里地呢。”
王宇推让不过她,由着她把钱放到了自己兜里,对她说道:“不了嫂子,这事急得慌。赶明儿你和李哥结婚的时候,可得把我的酒和饭管够啊,你俩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柳玉秀高兴的眼泪都下来了,一叠声的说道:“管够,管够,嫂子专门招待你。”
老李牵着牛牛跟了出来,柳玉秀过去和他说话,牛牛甩开老李的手,跑到吉普车跟前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围着吉普车转起了圈儿。
王宇绕到车子背着老李和柳玉秀的一边,等牛牛跑过来了拽住了他,神秘的对他说:“叔叔在你身上藏个东西,你能不能不让妈妈发现,晚上再告诉她?”
牛牛的大眼睛看着王宇:“牛牛做到了,叔叔有奖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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