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我?那可有意思了,你我萍水相逢,今天之前只见过一面,你担心我?逻辑上说得通吗?”
“切!那你有的时候结巴,有的时候又不结巴,这在逻辑上说得通吗?”
方铎突然停了下来,有些黯然,喉结动了动,才又往前走去。
工作人员把尸体拉出来,问:“需要解剖吗?”
“不用,放在台上就行,我们随便看看。”马展宏说。
方铎淡定地走过来,围着尸体看了半天,像是在展会上欣赏一件艺术品。
没想到叶晓静也跟了过来,就站在尸体旁边,这倒是让方铎有些刮目相看。
他想看看这个弱不禁风的萌妹子第一次见尸体什么表情,没想到看过去时,不免生出一丝轻视,说:
“你闭着眼睛在为她祈祷吗?”
“谁闭上眼睛了,我只是……”叶晓静倔强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工作台上的女尸,身体臃肿,长发披散着,脸部煞白煞白的。
“啊!”
她大喊一声就要跑,腿也本能地迈出去几步。
但是跑到走廊里,她就立刻停了下来,回头去看方铎。
这家伙居然在笑,他居然会笑?
一边笑,一边在摸衬衫袖口的几粒纽扣。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动作。可是,大热的天,为什么总要穿这种长袖衬衫呢?
她来不及想这些,此刻心里同时出现两个声音。一个声音告诉她,可不能就这么让那小贼轻看了;另一个声音又说,算了算了,真的太恐怖了,这不是我这个小仙女该来的地方。
只犹豫了十几秒钟,她便深呼一口气,转身朝着停尸房走来,强装镇定走到方铎身边,装模作样也打量着尸体。
方铎和马展宏戴上塑胶手套,马展宏习惯性地掰了掰女尸的嘴,从叶晓静的角度望去,那表情更恐怖了。
她又忍不住往下看了看,女尸身上有几个地方皮开肉绽,像是一张张嘴在笑。
“呕……”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角落里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那两人也不再管她,开始平静地分析还原案发现场的情况。
“马师傅,看见没,胫骨骨折,胸部和头部都是二次撞击伤。”
马展宏点了点头,趴在离尸体很近的地方看。
方铎走到女尸头部的位置,用手把她的头发整理好,开始观察她的头。
他摸着女尸的头皮,一点一点把头发拨到旁边,仔细看她的头皮。
“颅骨骨折。”他淡淡说道,“来,咱俩一起把她翻过来看看。”
马展宏和方铎一起,一个人架着头和胳膊,另一个人架着腿,把尸体翻了过来。叶晓静在角落里看得胆战心惊,心道:人家马师傅是法医,跟尸体打交道是正常的,他才上班两年多,怎么如此轻车熟路?还真是个变态!
“马师傅!”方铎突然喊了一声,把叶晓静吓得浑身一颤。
“快过来看看这个!”方铎一手拨开死者后脑的头发,另一只手指着那里说。
马展宏过来俯身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脸上挂着严肃的表情说:
“这么重要的痕迹,交警队怎么没发现。”
“被死者后脑的头发盖住了,而且交警队又没有法医,不会勘查得那么仔细。”方铎推测道。
叶晓静好奇,慢慢站起来走过去,发现方铎手指的地方,尸体的后脑位置有几道花纹,很规则的花纹。
“这是什么?”叶晓静好奇地问。
“轮胎印。”
方铎解释道,“小型车辆发生的交通事故中,无论怎样撞击,汽车轮胎都不可能在受害者的头部留下轮胎印。”
“为什么?”叶晓静还是没听懂。
“你想想,汽车撞人的时候都是突发状况,一下把人撞飞,或者人飞到空中再落到车上,也有可能落点在汽车后面,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凭空钻到车轮下去。”
“那她头上怎么会有车轮胎的印呢?”叶晓静问。
马展宏脱下手套,看着尸体冷笑一声,说:
“方铎的意思是,除非一种可能,就是在这场交通事故里,肇事司机撞了受害人以后,担心她没死,又把车倒回去对受害人进行碾压,这种情况,就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了,而是故意杀人!”
“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
叶晓静无法想象。她从小到大一直被叶子明保护起来,让她见到的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她遇到的人都是阳光善良、彬彬有礼的,所以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故意开车撞人,而且再倒车回去一遍一遍地碾压受害者。
“你要是跟着我,以后会遇到比这个凶手坏一百倍的人。”
方铎也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和马展宏一起离开了停尸房。
“哎!等等我!”
叶晓静感到身后一阵寒气袭来,立刻捂着眼睛跟着跑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彭劲松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在刑警支队半年破了好几个大案,说得眉飞色舞。
方铎和马展宏都在想刚才的发现,所以没人搭理他,叶晓静通过刚才的事情,也对彭劲松这个人感到不屑:一个连尸体都不敢看的人,还吹个毛线?
既然发现了重要线索,方铎便立刻重启了刑事侦查程序,回到队里就传唤了死者的丈夫。
死者女性,37岁,这个年龄的人突然死亡,如果排除了激情杀人,那么她的配偶就是第一怀疑对象。
“不是应该先去问一下肇事司机吗?”叶晓静弱弱问了一句。
“没用。”
方铎摇摇头把卷宗扔给她,接着说道:“交警的笔录做得很详细,肇事司机对作案过程交代得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新的非常有力的犯罪证据,他肯定还是那些话。”
叶晓静点点头,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可又说不清哪里有道理。
刘帅和一名民警把一个男的带进审讯室,憨厚地笑着说:
“铎哥,能让我跟你一块儿审吗?”
方铎没说话,看了看身边的叶晓静,叶晓静这才发现,审讯人员只有两把椅子,方铎的意思是让她出去,把位子让给刘帅。
“凭……凭什么?别忘了,我们是一个探组的,是搭档!”叶晓静站起来,指着刘帅凶巴巴地说:“你,出去!”
“哦!”刘帅耷拉着头,遗憾地走出了审讯室。
方铎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问:
“姓名?”
“耿亮。”
“跟死者张慧的关系。”
“夫妻。”
男人搓着手,眼中升起一抹雾气,像是又被人勾起了伤心事。
“你认为张慧是怎么死的?”方铎开门见山地问,目不转睛地盯着耿亮看。
“那个肇事司机就该千刀万剐!是他拆散了一个活生生的家庭,我们的儿子才8岁就没了妈妈,这让我们这个家以后怎么办!”耿亮哭诉起来。
叶晓静被他的情绪感染,觉得他太不幸了,于是也偷偷抹泪,已经完全忘了方铎是把耿亮当成嫌疑人的。
她抬头,正迎上方铎皱眉射出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7月16号晚上8点到11点之间,你在干什么?谁能证明。”方铎突然问道。
男子一愣,随即激动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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