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再说吗！”
　　在场的人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魏玲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客厅地板上，湿了一片。

　　许久，她才平复自己的情绪，淡淡问了一句:
　　“这个家，现在还是不是我说了算？”
　　“是的是的。”
　　“那当然。”
　　“肯定是你说了算，快把几个孩子捞出来吧。”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说。

　　“那就行，我宣布一件事情:那个打人的刑警，任何人不许再追究他的责任。”
　　魏玲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我已经写好了谅解书，现在你们挨个签字。”
　　“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签你们的字！”
　　方铎在禁闭室也没闲着。

　　刘帅告诉他，监控录像都已经调好了，而且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去过魏鹏家。
　　银行的反馈结果也已经出来，叶晓静从父亲那里回来之后，就把一沓对账单拿了回来，跑去送给了方铎。
　　方铎看着对账单，皱起了眉头。
　　魏玲除了私人账户，还有一个公司账户。
　　有一笔三十万的款项，是李珊珊直接打给魏玲的丈夫李明的。

　　这个当嫂子的，为什么要给小姑父打钱呢？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铎又想起那天在咖啡屋，魏玲哭哭啼啼的样子。
　　又想到那天办丧事的时候，魏玲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按照魏玲的表现，再结合这笔30万的钱，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让他看不懂了。
　　也想不通。
　　他躺在禁闭室的木板床上，闭上眼睛，回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一定是有个环节遗漏了！
　　那个环节，就像锁链的其中一个扣，没有它，整个证据链都是散开的。
　　只要能找到那个扣，这条锁链就完整了。
　　他突然想起一种味道。

　　“刘帅，刘帅！”
　　“啥事啊铎哥？”
　　“去把我的乐果农药拿来。”
　　“啊？铎哥，你可别想不开呀，晓静姐说，她已经去找叶局长了，有他出面，这事就能成，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含恨自杀，枉费了晓静姐一番苦心啊，毕竟……”

　　门外的刘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门被人从里面踹开了！
　　方铎瞪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铎哥，铎哥！你别跑，那门上有督察贴的封条，你这是违规……”
　　“违你妹！让晓静马上去精神病院帮我拿一份报告！”
　　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来，方铎已经不见了踪影。
　　方铎一口气跑到自己办公室，打开保险柜，拿出那瓶乐果农药，拧开盖闻了半天，脸上露出喜色。

　　他又发动汽车，直接开出了刑警队院子。
　　在车上，他越闻越兴奋，闻了一路。
　　最后，他在巷口停好车，拿出乐果，一边闻着一边走进了魏鹏家的大门。
　　魏鹏正在给母亲捶腿，见方铎突然闯进来，也是一惊。
　　“方警官，你怎么来了？”魏鹏惊道。
　　方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端着乐果冲到菜地里，闻几下乐果，又闻几下黄瓜。
　　如此反复几次后，慢慢把乐果放在地上，走到葡萄架下，问道:
　　“那三十万是怎么回事？”
　　“什么三十万？”
　　“在咖啡屋，魏玲给了你一张汇款单，30万的。”
　　方铎感觉头晕脑胀，很想吐，又吐不出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魏鹏白了他一眼，又走回老母亲身边。
　　方铎跟着走过去，甩了甩头，想努力找回一丝清醒，身体却开始摇晃起来。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在院子里翻了半天，每个角落都没放过，因为站立不稳，身体已经摔倒好几次。
　　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魏鹏和他母亲变成了四个人。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屋里，踢开每个房间的门，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儿呀，看来这个丨警丨察什么都知道了，妈就你这一个儿子，再找一个，给妈生个大孙子。”
　　“妈，你现在说这些干啥呀？”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不发话你不要进来。”
　　老太太对儿子吩咐一声，自己摁了一下电动轮椅，慢慢进了屋，又在里面插上门。
　　魏鹏是个孝子，只能站在门口等候。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方铎回头，见老太太手里拿着一瓶乐果，正冲着他笑。
　　那瓶农药！
　　方铎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叶晓静从市精神病院出来，打开手里的牛皮纸档案袋，翻看着一页一页的材料，越看越吃惊。
　　那是一份魏鹏母亲的病历。
　　叶晓静看着病历上的几行字——

　　“患者临床表现为逻辑倒错性思维，意志活动减退，刺激性妄想症，发病时有严重命令性幻听，有严重暴力倾向。诊断结果:间歇性精神病。”
　　间歇性精神病！
　　发病时有严重暴力倾向？
　　叶晓静心惊:刘帅说案发前后没有人进入魏鹏家，意思就是只有魏鹏母亲和李珊珊在家。
　　既然李珊珊被确定为他人投毒杀害，那么这就能解释通了。
　　凶手就是魏鹏的母亲！
　　那方铎去了什么地方？

　　刘帅只说他冲出了禁闭室一个人带着农药开车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是去了魏鹏家。
　　不好，方铎有危险。
　　她赶紧拿起手机拨通了方铎的电话，好在有人接听。
　　“喂，方铎你在哪？魏鹏的母亲是间歇性精神病，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李珊珊的凶手，这事看来魏鹏也知情，帮他母亲隐瞒……”
　　“呃，晓静姐，我是刘帅，铎哥关禁闭不能带手机，所以就交给我了。”
　　叶晓静立刻挂断电话。
　　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医院门口焦急地徘徊，快速思索对策。
　　突然，她给宋晴拨去电话:
　　“喂！晴晴，方铎有危险，快带人去救他！地址我马上发你手机上。”
　　老太太盯着堂屋正中儿媳的遗像看了许久，口中喃喃道:
　　“珊珊，妈也知道你对魏家做了不少事情，要怪就怪你的肚子不争气。说你两句，就把魏家的钱转给你弟弟？你太让妈失望了。”

　　她摁下轮椅按钮，来到方铎身边，叹气道:
　　“男人太优秀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我儿子也是为了我，别怪他瞒你。你知道的太多了，为了我儿子，你只能死！”
　　老太太目露凶光，露出一抹决然的笑，拿出那瓶农药，用毛巾擦了擦瓶身，又拉起方铎的手，握住瓶子，喂自己喝了下去……
　　宋晴带着全副武装的特警，直接冲到了院子里，二话不说，把魏鹏摁在地上，问:
　　“方铎呢？”
　　“在……屋里。”

　　宋晴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地上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方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手里握着一个农药瓶，旁边一个老太太上半身耷拉在地上，下半身还卡在轮椅上，早已口吐白沫。
　　宋晴上去探了探方铎的鼻息，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
　　又摸了摸老太太的脉搏，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