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治安拘留，关了十来天就放出来了。

　　之后呢？她还要面对无穷无尽的伤害。
　　最后，方铎为自己的心找到一个出口：现在，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孟琳与李卫东预谋并参与实施了犯罪。
　　几个月以后，她将成为一个母亲，这是她的权利。
　　方铎抬头，发现李卫东一直在看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点了点头，李卫东才松了一口气。
　　方铎走过去，伸出手，李卫东把手链解开，又看了几眼，递给他。
　　方铎离开，走到院子里，听到另外一间审讯室里，彭劲松还在拍桌子打板凳地大呼小叫。
　　他摇了摇头，推门走了进去，孟琳和彭劲松还在争吵。

　　刘帅主动把位子让出来，方铎坐下，盯着孟琳看。
　　孟琳不再说话，也看着方铎。
　　几分钟过去，方铎笑了笑，孟琳也笑了笑。
　　方铎站起来，把李卫东的手链放在孟琳面前，说：“别在KTV干了，找份正经工作，带好李东林。”
　　孟琳颤抖着双手，捏起那支手链，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落在上面。
　　方铎走进病房的时候，宋晴正坐在那里削苹果，叶晓静睡得很香。
　　见方铎来了，宋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叫他不要吵醒叶晓静。

　　方铎跟着她来到病房外面，宋晴看着他发红的双眼，问：
　　“熬了两天一夜了，怎么也不睡会儿？”
　　见方铎微微皱眉，她又赶紧解释道：
　　“哦！别误会，我只是……担心晓静醒来之后，见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吓到她。”

　　“我心里有点事，过不去，要跟晓静说。”
　　“非要现在不可吗？”宋晴问完，又立刻耸了耸肩，说：“哦！那去吧，我走了，一会儿记得喂她吃苹果。”
　　说完，宋晴便转身离开，快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又回头望了一眼。
　　方铎走进病房，轻轻拉了张凳子，在叶晓静跟前坐下来，看着这个熟睡的女孩。
　　他一向有反观内心的习惯，可现在，望着眼前这个熟睡的女孩，他感到自己的“观心”能力正在一点点减弱。
　　他一向不敢与人深交，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冷酷，而是害怕付出了感情，对方会拿这个来嘲笑他。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进入大学的第一天，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室友都在收拾东西，闲聊今天见到的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哪个女生身材好，不乏龌龊下流的玩笑。
　　当时彭劲松就问他，“哎！方铎，你觉得指挥系那大胸妹怎么样？”
　　方铎皱眉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不是来谈恋爱的，将来如果要谈，也要找一个真爱。”
　　宿舍里突然静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爆笑。
　　“不是吧，大学不谈恋爱，你是来修仙的？”
　　“真爱？几毛钱一斤？”
　　“哈哈！真爱，你不如去幼儿园找了。”

　　各种讽刺挖苦纷至杳来，几个室友纷纷以过来人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给他上课，告诉他面对现实，趁着大学几年，好好谈个恋爱，真爱就不要想了，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嘛，毕业以后各奔东西。
　　“嗯……”叶晓静翻了个身，嘤咛一声，睁眼看见了他。
　　“你来啦。”
　　“嗯。”方铎点点头，有些拘谨。
　　她露出懒洋洋的笑，拉过他那条胳膊，把自己的头枕了上去，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枕头”，说：
　　“以后这就是我的枕头，谁也不能伤害它，知道吗？”

　　她的声音带点撒娇，弄得他更局促了。
　　“看来，我的枕头有灵性，它自己还会抖呢。”她打趣道。
　　“呃……”他欲言又止。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温柔地问。
　　“是的。”他答得冷冰冰。
　　“说吧，我听着呢。”

　　“是因为，我背叛了自己的承诺。”
　　“啊？那么严重？”
　　“是的。”他认真地看着她，“我本来，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可现在，我打算暂时原谅一个人。”
　　“喂！搞得那么严肃干嘛？放松一点啊，没事的。”
　　她把头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嗯。”

　　他应了一声，开始讲述孟琳和李卫东的故事……
　　她装作很认真地听着，却在捡着听，只听他查到有人要绑架她时，无比愤怒的句子。
　　他说了很久，有时候会结巴，她就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挠一挠，他就好了。
　　“说完了？”她盯着他近在咫尺的长长的睫毛问。
　　“说完了，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动用一切侦查手段，搜集到孟琳参与犯罪的证据。”
　　“我的意见是……”
　　她声音很轻，他立刻端坐，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
　　“我的意见是，你留在我身边我就没意见，你走了我就有意见。”

　　这……
　　算哪门子意见？
　　他看着她呆萌的大眼睛，闻着她芬芳的发香，心烦意乱，手足无措。
　　他想说话，却发现舌头又开始不听使唤，最后结结巴巴憋出来一句：
　　“我，我们，你是我徒弟，别胡思乱想！”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这直男，太可爱了趴……
　　“咳咳！”
　　门口传来一阵轻咳，叶子明背着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屈敬才。
　　他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看到女儿跟这个男生亲密的动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只能轻咳了一声。
　　方铎立刻撤回身体，笔直地站起来，说了声，“叶局”。

　　叶子明吃惊地看了看屈敬才，说：“呵！我没听错吧，大名鼎鼎的方铎居然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屈敬才也是看戏的不嫌事大，笑着说了一句：
　　“我看啊，这小子是心虚，情急之下，慌不择路，才勉为其难，跟您打了招呼。”
　　叶晓静噘嘴瞪了屈敬才一眼，“屈叔叔，你成语那么好，怎么不去央视参加成语接龙大赛？”
　　“哈哈！这就开始护上啦？”屈敬才笑道。
　　无论如何，这话落在叶子明耳朵里，听着也别扭。
　　他黑着脸看着屈敬才说：“闭嘴。”
　　“哈哈！好好好，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叶晓静莞尔一笑，“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不止要参加成语接龙大赛，努努力还能参加歇后语比赛，准能拿个好名次回来。”
　　“你也少说两句吧。”
　　叶子明本着脸走到床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眼神里满是疼爱，犹豫了一下，说：
　　“我跟市局打过招呼了，你出院以后，不要干刑警了，还去以前实习的那个档案室。”

　　“爸，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还要接着干刑警吗，这次的事就是一个教训，你一个女孩子，干什么刑警！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就喜欢干刑警。”
　　“笑话。”叶子明冷哼一声，“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我干刑警的吗？”

　　“那是小时候，现在变了。”
　　“变了？我看你一点都没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吧？”
　　叶子明看了一眼方铎，对他说：
　　“你来说说，一个女孩子适合干刑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