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年轻教师们的虚心求教,肖明权没有摆谱,而是耐心的和大家交流着。
本来也才四十多岁,没有那么老气横秋。虽然工作中耿直了一点不受领导待见,但在老师们面前还是平易近人的。
“你们就别跟我学了,我来学校这么多年,一次优秀和先进都没拿过,只拿过几次不痛不痒的校先进,你们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肖老师这是带着笑容说的,但凌云知道,他这何尝不是在打趣自己呢!
“肖老师,您就别谦虚了,不要藏私嘛,您在我们心里是最优秀的。”
凌云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接起了肖瑶的电话。
“凌云,我到了。”
“平安到达就好,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
“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你今天怎么样?肯定忙昏头了吧?”
“嗯,有点。”
“那你休息一会儿呗,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坐那么久的车肯定累了。”
“好的,那拜拜!”
“拜拜!”
两人并没有煲电话粥,而是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凌云先去教室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龚小霞的身影后,拿出电话给表姐拨了过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清楚学生的去向。
“喂,弟,有事吗?你们开学了吧?”
“今天报名,明天开始军训了。姐,你们田家囤有姓龚的吗?”
“有一户,怎么了?”
“那有个叫龚小霞的姑娘吗?今年刚刚考上高一。”
“龚小霞啊,弟,她不会被分到你的班上了吧?那就有点麻烦了,她爸爸不让她读了,准备让她出去打工。”
表姐的话让凌云呆愣当场,重生后接的第一批学生竟然就有人面临辍学?
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凌云决定去龚小霞家里看看,不弄清楚她辍学的原因心里不踏实。
心动不如行动,凌云去停车场启动车辆,开启了他重生后的第一次家访。
到田家囤后,凌云先去了表姐家。稍作寒暄,表姐便领着他去了龚小霞家里。
一路上,表姐给他简单讲述了一下龚小霞家里的情况。
龚小霞排行老二,大姐在外面务工,后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在读小学,一个在读初中。
这还不止,她妈妈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这典型的就是超生游击队啊!
听到这里,凌云完全明白了,这又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
在农村,但凡超生的,大多数都是因为想要生一个儿子。为了所谓的香火传承,拼命的生,不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誓不罢休。
像龚小霞家这种情况在农村并不新鲜,生了六七个女儿还在生的家庭也是有的。
家里孩子多了,对于农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一家人要生活,还时不时的上交点超生款。孩子大了,也不得不送去读书。
实在负担不起的时候,就只能做选择题了。反正女儿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纵有千般不愿,但家里拿不出钱供你,你也只能接受命运的不公了。
龚小霞应该就是遭遇到这种情况了,凌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说实话,这会儿再去家访好像意义已经不大,别人就是单纯的没钱送孩子读书了,难道你帮她把所有费用全出了?
虽然现在读完高中并花不了多少钱,凌云也不是承担不起。但此先例一开,如果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形是帮还是不帮?
凌云固然想当一名优秀的老师,但他也并不是什么慈善家。
家里的父母还在干农活,妹妹还在千里之外给别人打工呢。
既来之则安之,凌云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跟着表姐去了龚小霞家里。
了解清楚情况之后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待吧!
“龚大哥,在家呢!”
表姐远远的就和龚小霞的爸爸打起了招呼,此时正好一家人都在。龚小霞的大姐也在,估计是来接她出去的。
“田雯妹子,你这是有事吗?”
龚爸爸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边和表姐打着招呼,一边警惕的看着凌云。
他老婆也赶紧带着几个女儿往屋里跑,这两口子一看就是被计划生育弄成惊弓之鸟了,看到陌生人本能反应就是躲起来。
“嫂子,不要躲,这是我表弟,他是小霞的班主任。这不,小霞没去报到嘛,所以他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龚小霞的班主任,龚爸爸终于放下了防备,龚妈妈也和几个女儿出来和凌云打着招呼。
“大哥,嫂子,你们好,我叫凌云。”
“凌老师,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家里太穷,实在供不起了,请你谅解!”
龚爸爸说得很真诚,但凌云听得想要骂人。
为什么穷,难道心里没点比数吗?
养不起还拼了命的生,造孽啊!
但这话凌云不敢说出口,更何况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爸,我都说了,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算我的,你就让她继续读吧。”
看得出来龚小霞的姐姐是个重感情的人,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哀求着她爸爸。
前面一家人就应该有过交流,但估计没能说动龚爸爸。
眼下见班主任都找上门来了,大姐忍不住再次说出了她的想法。
“算了,姐,我跟你出去打工,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龚小霞见大姐的话爸爸仍然不为所动,终于爆发了小宇宙。
“你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就你这态度,我敢送你读书吗?到时候爹妈都不认了,那我花的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龚爸爸没有反思女儿为什么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反而抓住话头对女儿劈头盖脸一通数落。
龚小霞没有反驳,待在一边无声的哭泣,她的心算是彻底凉了。
大姐和三妹四妹不停的安慰着她,尤其是三妹和四妹更是感同身受,她们从姐姐身上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们虽然还小,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而她们的母亲待在一旁一声不吭,显得那么的无助。
凌云看了一眼表姐,表姐显然对这种情况是见怪不怪了,向他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大哥,您大女儿都答应出学费了,您为什么就一定不让她读书了呢?”
凌云没有忘记这次家访的初衷,再怎么样也要争取一下。
“凌老师,不是我不让她读了。和你说实话吧,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她们姐妹读书了,虽然大女儿愿意出这个学费。但是高中三年下来得花多少钱啊?考上大学了又怎么办?”
“而且大女儿也老大不小了,她总得嫁人吧,她不得给自己挣点嫁妆啊?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龚爸爸对凌云的态度还是挺好的,从他的言语中也看出了他并不是无药可救,在他心里还是有女儿的。
这就好办了,至少有说服他的希望。
“大哥,您女儿的成绩挺好的,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有些可惜。其实高中三年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可以给她向学校申请一下减免。还可以给她申请勤工俭学,这样一来生活费就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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