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和陈涓在一个村里长到这么大，她那么喜欢你怎么才向你表白？我想今天不会是第一次吧？她一定早就对你有意了。”

　　“这绝对是第一次。也许她早就有这种意思，只是我这个人心比较粗，竟是一点也没察觉。或者是我对她从来就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看到她本来是这方面的意思，也当做别的什么了。其实就是察觉到了又会怎么样呢？许多事情是可以勉强一下的，只有爱情绝对不能。我真正看出她对我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是在认识你之后，当然了，不像这一次这样直白，只是我已满心里装得都是你，哪里还容得下别人？我就尽力躲避她，不给她表白的机会，否则，她表白了，我要拒绝肯定会让她难为情。我盘算着等你来了，我们的关系一公开，她的念头也就会打消了。谁知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今天我骑着车子从这里经过，她早就等在路口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还要从这里路过的。恰恰让你看见了。……噢，你看到的，我可是拒绝她了。”

　　“拒绝了吗？谁知道是真是假呀？也许是你早就发现了我，故意那样说给我听的。”
　　佟凌似乎是故意要气一气李陕，又似乎是要在他面前撒一撒娇。李陕果然就急了。
　　“你难道不相信我是真心爱你？那我就发个誓，我要是不真心爱你，我要是对你三心二意，就让我……”
　　佟凌连忙伸手捂住李陕的嘴巴。
　　“哎，看你，咋就当真？人家只是开个玩笑吗。你的心我哪能不知道呢？”她说。
　　李陕直眼盯着佟凌，半晌，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佟凌望着李陕的笑容，一时间恍惚置身在一个美妙奇异的幻境之中。她仿佛看到无数的星星，闪闪烁烁，好像无数的眼睛眨动着，似猫眼，似虎眼，似鹿眼，似宝石；忽而，这无数的星星犹如无数的蓓蕾绽放开来，绽放出无数的花朵，红牡丹，白玫瑰，紫罗兰，显出一片奇艳；忽而，这无数的花朵化做一片彩云悠缓地飘起来，好似一段悠扬的乐曲回荡在空中。

　　“李陕。”忽听得又有人叫道。
　　佟凌循声看去，原来在一家临街的院门口站立着一个男子，却是那天她与李陕从学校回来在村头遇见的那个人，哦，滕之旭。
　　“滕大哥。”李陕欢声叫道。
　　李陕松开佟凌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拉着她另一只手，一直将她拉到滕之旭面前。
　　“这是滕大哥。”李陕指着滕之旭这样向她介绍着。
　　“你好，滕大哥。”佟凌说，向滕之旭低头施了一礼。

　　“你好，佟凌，欢迎你到陈湾村来，希望你早日成为陈湾村人。”滕之旭说。
　　“欸，滕大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佟凌问道，却看着李陕。
　　“李陕告诉我的呀。”滕之旭说。
　　“我就知道是你。”佟凌冲着李陕说。
　　“佟凌，那天在村西因为那时与李陕有点隔膜也冷落了你，抱歉得很。”滕之旭说。
　　“哪里。听李陕说你以前在学习上和人生上都给了他很多帮助和指教，我以后也要多向你学习呢。”佟凌说。
　　“你听李陕瞎煽乎，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聪明和努力。……怎么，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日子喽？”滕之旭说。
　　佟凌正要回答，忽然瞥见在街道上走过几个人，其中一人便是那天他在学校门口见过的被梁校长称为“小陈” 那个人。小陈也看到了她，好像要走过来，好像要同她打招呼，但终于只是对她笑着点了一下头，就犹犹豫豫地向村西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回了几次头。她也只是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你们两个到家里坐一下吧？”滕之旭又说。
　　“不啦，送佟凌去她姑姑家，我还要到下道营子小学听课去呢。”李陕说。
　　离开滕之旭家门前，李陕和佟凌继续往村里走着。雪花还在淅淅沥沥地飘洒。
　　“哎，什么时候你与滕之旭又和好的？”她问道。
　　“就是打场那时候。”他答道。

　　“是怎么和好的呢？谁主动的？”
　　“嗯……暂时对你保密，以后再告诉你。”
　　又走了一小段路，两个人就来到了姑姑家门前。
　　“到我姑姑家了。你快走吧，别让大家等你。听完课可要早一点儿回来。”她说。
　　“好，我会尽早回来找你的。……哎，别忙，让我再好好看看你，这么多日子不见，把人想坏了。”他把定她的双肩说。
　　雪花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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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03-02　20:34:06

　　4
　　佟凌喝了姑姑给她沏的一缸红糖鸡蛋水，就跟着姑姑一起到村委会去领取卖公粮供应的平价化肥。她和姑姑又沿着她刚刚走过来的街道走去。
　　雪依然在淅淅沥沥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比刚才多了一些，有闲待着的，有干活儿的，也有同样去领化肥的。村西那棵大杨树下，那群孩子依然在做着游戏，喊声，笑声，歌谣，如同一股欢乐的流水沿街流淌。
　　她随姑姑来到村委会大院门口。姑姑径直走进院去，她则在门口停住，顺着那条坡路看去，陈湾村小学校园的红砖围墙在雪幕中依然能看得清楚。
　　——李陕说他要去听课，不知道走了没有？

　　她这样想着，就看到几个人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大门驶出，沿路驶来。她悄然一笑。
　　那些自行车被一串连续的铃声引导着，叮玲玲临近，由于是下坡路，车速较快，又由于路不平，颠簸得厉害。呼，过去一辆车，她认不得车上的人。呼，又过去一辆车，是梁校长。呼，呼，接连两辆车，车上的人没看清是哪个，但决不是李陕。叮玲玲，又一辆车响着铃驶来，吱的一声刹车响，车子在村委会前骤然减速，李陕在车上转过头来：原来他早已看见了她。佟凌冲李陕欣然一笑。李陕冲着佟凌把嘴努了一努，又举起一只手挥了挥，便放开车闸快速驶去；佟凌的目光追随着李陕的身影一下就飞出好远。

　　那些自行车扯一长排沿着大路迤逦往西而去。李陕那直挺高挑的身影在那些人中显得分外突出。他穿一身深蓝色衣服，脖颈上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围巾的两端在背后飘飘飞动。
　　“凌子，你怎么在这里站下了？”姑姑又走出来说。
　　佟凌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便随着姑姑走进院去。
　　这是一个约有一千大几百平方的方形院落，座北朝南一溜七间瓦房，院中有一个圆形花坛，花坛里有几丛枯黄的干枝。院子南面是一道土坎，土坎前停着一台拖拉机，机身的红色油漆已大部分脱落，车底下的地面上浸润了好大一片油渍。已有一些人提着化肥往外走了。另有许多人站在那座花坛旁说笑谈论着什么。
　　“来来，烟不好，可都来一支。”有人在让烟。
　　佟凌觉得这声音耳熟，注意一看，见那让烟的正是陈屿。
　　“这烟还不好，红塔山咧。真是财大气粗。”有人说。
　　姑姑用臂肘碰了碰佟凌，把下巴朝那人一扬。
　　“看见了吗？那就是跟你说起过的陈屿。”姑姑说。
　　“哦，知道。”佟凌点了点头说。

　　“这可是一个好会赚钱的主儿呢。人也活络，到处都能拉上关系。”姑姑说。
　　“走，上屋，上屋，外头有些冷哎。”那群人里又有人说。
　　于是陈屿与另外几个人进了办公室，还有几个人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