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给宗妇送礼的消息刚传到养心殿,养心殿便碎了一套紫砂茶具。
紧跟着,内务府的手令便被太监送至芝兰殿。
正在院里晒太阳的兰溪看着那手令,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对渣男贱女倒是深情。
萧烨为了救玉媚儿一命,竟能将这东西送来……
萧烨虽然给了她后位,却以宫务杂多扰心为由,将最重要的内务府牢牢握在自己掌心。
内务府掌管宫人的身契以及宫内一应物资的分配。
哪宫每日每月有多少供奉,宫人的月例银子多少,宫人的去留轮转,这些宫内最核心的权力,萧烨一点都没分给她。
她虽为皇后,实则就是个摆设。
凤印在手,却连处置宫人的权利都没有。
若不是因为她兰氏女的身份,只怕这后宫众人连三分薄面都不会给她!
得了这手令……
兰溪看着盘子里的绿色令牌,眼底闪过暗芒。
终于要干活了。
先查御膳房。
一个时辰后。
御膳房负责采买的黄姑姑被拖进院内。
黄姑姑是宫中老人了,先帝在时便在御膳房任职,主管御膳房的采买供应,是宫内最肥的差事。
因此,本人也吃得五大三粗,腰圆身壮。
看见兰溪时,连下跪行礼都困难得很。
哼哧了好大会儿,才行了一个不标准的宫礼,语气里,带着不忿。
“娘娘有什么要事,直接叫老奴过来就行,哪里用得着劳烦您手下的宫人……把老奴压过来!老奴好歹也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嬷嬷,您这样……老奴往后怎么做事!”
倒怨起来了?
兰溪挑眉,惊异于她的胆量。
谁给她的勇气当着正宫皇后的面抱怨?
“既然没法做事,那就不做了吧。”
兰溪拿出凤印和手令,在契书上签字盖印,接着,将那一张轻飘飘的卖身契,扔到黄姑姑面前。
薄薄的一张放身文书,就这么飘在黄姑姑手中。
黄姑姑她懵了。
许久,不可置信道“你把我赶出皇宫了?我在宫里做事三十七年!宫里规定是要给我养老的!我的干儿子是陛下的贴身太监!你——”
兰溪给腮雪使了个眼色。
腮雪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抓着黄姑姑的头发,左右开弓,直扇得她眼冒金星,鼻青脸肿,嘴巴里从骂句变成尖细的求饶声,这才停手。
兰溪淡然的声音缓缓响起。
“如今,学会好好说话了吗?”
黄姑姑恼怒又羞恨的瘫坐在地上,捂着渗血的左脸,感受着周围宫人们密密麻麻的怪异眼神,恨不
得当场钻地缝里去。
皇宫三十七年,她养尊处优,过得比主子还舒坦!
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刑,脸面全失不说……还要被赶出皇宫!
可若再不服软,今日这煞星怕是能要了她的命!
黄姑姑匍匐在地,终于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娘……娘娘恕罪……”
兰溪怎会看不出她口服心不服?
不过她不在意。
这些各怀心思的人精啊,能用就行,管她服不服。
“本宫问你,昨日采买的单子上是八十七只母鸡,为什么交到御厨手中,只有八十二只,剩下的那五只呢?”
黄姑姑目瞪口呆。
就算要查……不也是查山珍海味查鱼翅干货吗?那才是漏油水的地方!五只母鸡?就算是用琼浆玉液养大的,一只顶多十几两银子!连塞牙缝都不够!
“娘娘在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腮雪催促地瞪她一眼。
黄姑姑身体一耸,急忙道“这事儿……奴婢还真记得,那母鸡到了之后,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柔月过来,说娘娘身子虚弱,想在小厨房炖个鸡汤,便领走了五只……”
“给了你多少银子。”
太师椅上,兰溪眯起眼。
黄姑姑肿胀的脸上浮起一个虚虚的笑,“给贵妃娘娘补身体的,奴婢怎么敢……”
“多少。”
兰溪扫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瞳孔,让人脊背生寒。
黄姑姑噗通一声,撑不住瘫在地上,恐惧于兰溪那个眼神,将自己知道的全吐出来。
“封了五十两银子……还问奴婢……怎么让鸡血保鲜,说贵妃娘娘想吃血豆腐……”
“来人!”
兰溪叫来芝兰殿的私卫。
“去黄姑姑屋里看看,她说的是否属实。”
黄姑姑脸色煞白,“娘娘!不用您亲自过去!老奴差人给您送来!”
兰溪懒得听她叫嚷,直接命人将黄姑姑的嘴给堵上。
半个时辰后。
三抬半人高的箱子被抬进院中。
翻开箱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金银首饰。
“呀——”
开箱的宫女失声尖叫,“以黄姑姑的月例,三百年都攒不了这么多吧!”
一旁被堵着嘴的黄姑姑,呜咽不止,惨白着脸想解释,却被人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兰溪起身,手指掠过箱中诸物,最后留在一本账册上。
翻开,账册上记录着这些年来,黄姑姑赚的每一笔“外快”。
琳琅满目的小字,每一桩每一件,都触目惊心。
涉及范围之广,跨越年限之久,简直可以算得上一部大安朝后宫三十年秘史。
兰溪今日拿黄姑姑开刀,本意是借鸡血之事,杀鸡儆猴,以维护自己往后的权威。
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再看黄姑姑时,笑容和煦多了,对她挥了挥账本,语气温柔,“这习惯不错,不要有下次了。”
转身,掂着账本坐回太师椅。
吩咐。
“留黄姑姑一条命吧,打十个板子,净身赶出后宫。”
“另外,把那位柔月姑娘……给本宫绑来!”
后宫近日血雨腥风,人心惶惶。
很多之前的无头公案,突然再被提起,追查到底。
后宫里头的关系,早就缠绕一气,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往往查一个人,最后却查出一条线,一个派系。
短短十日,慎刑司已送去将近二百的宫人,抄的不义之财,罚的月例银子,能顾上后宫半年的开支。
新官上任三把火,兰溪掌权的这把火,烧的后宫人人自危。
最新的消息是,柔月死了。
自杀。
吊颈而亡。
得到消息的兰溪,正闲坐在窗台前剪着花枝,多余的叶片被清理干净,露出兰花纤细窈窕的身姿。
看着跪在地上回话的宫女,“什么时候死的?”
宫女弓着身子,声音恭敬,“昨日奴婢听您的,将那五只老母鸡送到了启祥宫,据说当时玉嫔娘娘的脸色极为难看……今天一早,便传来消息,说柔月愧疚自责,觉得做出这种盗窃之事对不起自己主子的教养,留下一封认罪文书后,夜里上吊去了……”
“如今……”
宫女小声道“启祥宫内外都在传……您狠辣无情……为几只鸡逼死宫女……”
兰溪低笑一声。
她逼死的?
她不过以几只母鸡为由,定了柔月的盗窃罪,罚了一个月的供奉,打了几个板子罢了。
是玉贵妃自知计谋败露,心里有鬼,连自己手下的命都不要了,为了遮掩此事吧?
哦,不对,现在不叫玉贵妃了,应该叫玉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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