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与尔等共勉之。”
王琼用荀子的名篇《劝学》勉励了众位士子应以进学修德为己任后,就满脸笑意地坐上了马车向着自家府邸而去。
他并未趁这个大好机会选择替自己正名!他心中自然清楚,“奸佞”他王琼算不上,但“忠良”他王琼愧不敢当!
这个词的份量太重了,这满朝文武又有谁能值得上这种评价呢?
多的是与他王琼一般选择向现实妥协的可怜人!
能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他王琼已经很满意了,不敢奢求太多。
不过王琼脸上的笑意还没保持半天,便被他的妻子白氏破坏了。
白氏听闻王琼首倡捐赠善款一事后,气地大骂王琼是猪油蒙了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在朝堂之上纵横捭阖数十载的王琼回到家中却如同一只遇见了猫的老鼠,即便被骂之后也讷讷不敢言,勉强摔了一句“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后便躲进了书房中。
后院起火的王琼不知道的是,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播,许多人对他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文渊阁,谢迁正与杨廷和相对而坐,脸上愁眉不展。
谢迁慢腾腾地喝了一口热茶后,出声问道:“对于王琼此事有什么想法?”
“应该是被陛下坑了吧!不然此贼会大发善心?”
“如若这真是出于他本意的话,老夫即便去他家中负荆请罪也无妨!”杨廷和摸着美髯一脸嘲讽地回应道。
以他对王琼几十年的了解,此贼定然不会是一个心忧百姓的正直之臣。稍微思索后便知道肯定是被那位圣天子给坑了。
“江西的灾害已过去半月有余了啊!但户部的拨款迟迟未跟上,陛下这也是为了百姓不择手段了啊!”谢迁含笑点头赞同道。
“老夫担心的是即便有王琼这个带头者在,捐赠善款的人怕是不多啊!朝廷的俸禄是出了名的低,这些奸滑之辈即便选择坐而观望,陛下也找不到理由惩处他们!”
“而且关键的还是要让皇室成员、武将勋戚和各大富商这些家财万贯之辈进行捐赠,仅凭朝中的这些文臣无异于杯水车薪!”
杨廷和一眼就看出了朱厚此举能不能成功的关键问题,不由出言道。
对于这些贪婪成性的国家蛀虫,杨廷和自然清楚,因此他对这位陛下的“小机灵”其实并不看好。
现在的大明天下没有谁是圣人!没有谁愿意白白交出自己手中白花花的银子!
为了钱财杀人夺物的大有人在!
敛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捐赠善款?
谢迁闻言抿嘴一笑,淡淡回答道:“这就要看这位圣天子的手段了,吾等不必插手!”
“既然陛下想要重塑朝纲,且让吾等见见他的手段吧。”
“不过这善款还是要捐的,没有吾等朝堂重臣牵头,只有一个兵部尚书是远远不够的!”
“陛下将消息大肆宣扬便是存的这个心思!这本身就是一项利民的仁政,支持他也无妨!”
杨廷和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怕眼前这位文臣集团的领袖因新科进士之事持反对态度,这样一来陛下此策定然会胎死腹中!
谢迁瞧见杨廷和原本紧绷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不由出声怒骂道:“杨廷和,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会因与陛下之间的裂痕而反对?你这朝堂重臣怎么越做越回去了!”
“老大人何出此言啊!晚生绝无此意!”
“不过有一件事晚生想和老大人商量一下,晚生家无余财老大人是知道的,你看能不能先借个一二千两白银给晚生应下急,等这个月的月俸发下来了晚生定会亲自送到府上!”
杨廷和自然不会承认,在谢迁面前他也仿佛放下了身为朝堂重臣的颜面,一脸讨好地向谢迁说道。
“滚!竖子!立马给老夫滚出去!”
“不借就不借,发火做甚?”
“老夫去找费宏,这老匹夫家境殷实,不愁借不到!实在不行找梁储,这老匹夫家底也不差!”
谢迁听着杨廷和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嘀咕,不由摇头苦笑,他感觉自从这位圣天子即位后,这些朝堂重臣一个个地都变了个样!
简直是不当人子!
寿宁侯府,张鹤龄正在家中大肆宴请一些风流的士子,还有从知名歌坊请来的佳人作伴,佳肴配美人,众人一时间好不快活。
醉醺醺的建昌侯张延龄转头含糊不清地对其兄长说道:“大兄,你听说王琼那老不死的倡议向江西捐赠善款这事没?”
“关我们屁事!”正忙着对腿上的歌姬上下其手的张鹤龄头也不回的答到。
别人爱捐款捐款,与他有何干系!反正他是不准备捐款的!江西死的人他又不认识!
银子捐出去了,他张鹤龄还怎么开宴会,怎么疼爱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不过据说这是咱们那位陛下的意思啊!不捐一点是不是不太好啊?”生性懦弱的张延龄担忧地继续问道。
“有个屁的不好,只要咱们姐姐还活着一天,这天下就没有谁敢动咱们兄弟!明白吗?”
“况且老子跟随徐光祚亲自去安陆迎接了这位圣天子,这可是有拥立之功的!陛下奖励我们还来不及,不可能因为这区区小事惩罚我们的!”
胆子较大的张鹤龄当即豪气干云地说道。他敢这样说自然有他的底气所在,当朝太后是他们兄弟俩的亲姐姐!先帝是他俩的亲侄儿!
因此正德年间的二人可谓是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在各方势力争先讨好奉迎中,两人已经彻底沦为了贪图安逸享乐的纨绔之辈!
即便聪明睿智的张太后知道这是有人在捧杀兄弟二人,想要将她从孝宗的独宠中拉下马来!但是她对背后之人也毫无办法!
“捧杀”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便你知道也无可奈何,除非严于律己,更不能因此怪罪他人!
因此张太后只能时常将兄弟二人召入宫中耳提面命地教导,甚至还上手责罚二人,但她久居深宫,不可能时常教导。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也无怪二人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性格,成为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一众文人士子闻言心中不由鄙视不已,若不是有太后她老人家给你们这两个蠢货撑腰,只怕你们的坟头上都开始长草了!
这两个蠢货胸中无半点文墨,却喜欢附庸风雅,时常举办各种宴会,众人当然不会客气,不吃白不吃!
“大兄说的是,是小弟多虑了,诸位我自罚三杯!”受到兄长的安慰鼓励,张延龄的本性也暴露无遗,叫嚣着喝完三杯美酒后,便扯过一旁倒酒的侍女,低声淫笑了起来。
如若朱厚知道这兄弟二人的行径,他也会如同历史上熜哥那样,选择立马弄死这两个狗东西!
虽然朱他知道这两个外戚子弟不是什么好鸟,侵占民田,肆为奸利,但是来自后世的他远远低估了这俩货的低劣本性!
如同张氏兄弟一样,大多数人对捐赠善款一事选择漠不关心,剩下的一部分人选择先行观望,另外一部分则是在心中将王琼骂了个狗血喷头的各大朝堂重臣!
不是我们想捐啊!在王琼这狗贼倡议后,内阁首辅谢大人通过内阁已经向众人施加了压力,表达了一个清晰明确的主题:捐!都给我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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