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陆见虽初来乍到,却立即对这些往日无人问津的囚犯表现出的关切,令张大成心中不由得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但他却想不到,此时捏着名单的陆见,心中却满是杀机!
陆见记好了运送犯人的时间与路线,便将名单还给张大成,在医署门口的点卯簿上画了押,便离开了医署。
两年来,自己卧薪尝胆,无非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这个让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便可以草菅人命的高门大户,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血债血偿的机会!
恍惚间,宋盈儿的面貌好似又浮现在陆见的眼前。绵延的思念,令陆见觉得回家的路也变得那么短。当他站在家门口,正要开门进屋的时候,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陆见不由得暗暗心惊,自己的听力虽并不算顶尖,可长久以来在山林中采药,令他总归比常人要敏锐一些,但是此人居然能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就接近自己,令陆见不由得汗毛倒竖。
倘若此人来者不善,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横尸当场。
陆见脑海中电光火石地过滤着自己所认识的能人异士,可当他扭过头来看到来人之时,仍是吃了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令安州城几乎所有地痞恶霸都畏之如虎的韦府近侍,元庆。
陆见转身向元庆行礼:“阁下竟来此寒舍,不知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忧心一事,特遣我来。”
“不知所为何事。”
“明日崔柏远即将转入安州大牢,想必你已知晓。”
陆见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你要除掉他,为宋盈儿复仇?”
陆见面色愤愤,用力点头:“不错。”
“如果让你放弃,你会不会不甘?”
“自然会!盈儿因崔柏远而死,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元庆望着目光坚定的陆见,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这种事放在我身上,恐怕那崔柏远早已身首异处。”
“那为何还要拦我?”陆见有些愤慨。
“如果我告诉你,暂时放过崔柏远,可以让他体会更深刻而长久的煎熬与痛苦,甚至将崔氏一族连根拔起,你会不会照做?”
“如能让他生不如死,我当然照做!”
“你可知崔家二子,因继承家业一事,已经剑拔弩张?”
陆见闻言,望向元庆,却是摇了摇头。
元庆凑近陆见:“崔德福属意将家族交给次子崔柏远,但长子崔柏修为人刻薄阴狠,决意不肯放过崔柏远。”
陆见闻言,有些难以置信。
“据我所知,明日崔柏远入狱,崔柏修便极有可能动手。倘若保住崔柏远,便可令崔氏,陷入持久的争斗与内耗……”
陆见恍然大悟,抓住元庆的手臂。
“若非元兄,陆某险些自误!多谢元兄不吝点拨。”
元庆拍了拍陆见:“我实为担心你鲁莽出手,波及殿下。毕竟,殿下是你的举荐人。”
陆见郑重点了点头:“元兄放心,即便我动手,也决计将事做得干净,不留下任何把柄。”
“行事小心周密,既是保全你自己,也是保全殿下。”元庆语重心长。
“我懂,元兄多保重。”陆见与元庆告别,随即便转身返家。
次日正午时分,押送犯人的囚车,自州府出发,一路向城北的大牢而去。车队中数辆囚车,其余人皆被锁在囚车顶部的方枷中,唯独崔柏远蹲坐在囚车中,舒适之极。
崔柏远悠然自得地看着周遭市井的景象,一脸戏谑,仿佛压根不是去坐牢,而是去郊游踏青一般。
囚车队行至城北集市,排在队列前方几名差役敲着锣,举着回避牌,周遭商贩行人见状纷纷行至路两边躲避。
但不多时,从街巷中突然冲出几匹受惊的马驹,不管不顾地向着车队冲来,差役见状企图驱赶,但随着一名差役被狂奔的马驹撞飞,一时间所有的差役都狂奔着,试图躲避马驹的冲撞。
随着差役们躲避开来,囚车也暴露在那几匹马驹的冲撞之下。牵引囚车的骡马也因为马驹们的嘶鸣而变得狂躁起来。
囚车中的崔柏远起先看着众人四散奔逃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大笑不止。但当众差役纷纷逃开,牵引囚车的马匹也开始狂躁地四处跑跳时,崔柏远的神情变得恐惧起来。
随着牵拉囚车的骡马开始狂奔,崔柏远紧紧抓住囚车的围栏,骡马拖行了两百来尺,囚车一个不稳,轰然倒塌,将囚车顶部的方枷摔开,崔柏远也不顾一切地从囚车中爬出。
崔柏远看着四周,马驹仍然在街巷中横冲直撞,差役们或忙着躲避,或上前试图控制马驹。见无人注意,崔柏远起身,向着街巷深处奔去。
崔柏远跑不几步,便见人群中走出一人,白色面罩蒙住口鼻,只露双眼向着自己走来。崔柏远迎着那人向前跑了几步,忽然间,那蒙面人自袖口掏出一把匕首,上前几步照着崔柏远当面刺来!
崔柏远看到蒙面人向自己行刺,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本能性地向后撤步,令蒙面人第一刀挥了个空。随即,未能得手的蒙面人再度上前,反手执刀再度向崔柏远的面门刺来。
这一刺速度极快,崔柏远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堪堪偏过头,本能地伸手招架,却准确地架上蒙面人握刀的手。蒙面人用力下压,崔柏远平素纨绔,难以抵挡,只能眼看着刀剑刺入自己肩窝。
虽然崔柏远力有不逮,但危急时刻的求生本能还是迫使他坚持着,即使刀尖已经刺入肩窝寸余,他也不曾卸力,刀尖再难以深入。
崔柏远平素自视甚高,而此时,在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在感到体力渐渐不支的同时,他终于想到了呼救。
“救命!救命!”崔柏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作为崔家二少爷的他,往日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便只有他作弄别人的份,又哪里尝过被人压制的绝望滋味?
也就是在这种境遇下,他才能体会到些许往日里被他所害之人的心理。他稍一泄气,刀尖便又向肩窝深入了几分,初时的紧张与恐惧一消散,痛感便随之汹涌袭来。
那一瞬间,两年前因他而死的那名美貌小娘子的模样,又突兀地浮现在眼前。
得益于崔柏远的坚持,方才躲避马驹冲撞而四散逃开的人群,此时也零散地回来了些许。见有人到来,蒙面杀手心急之下,更加用力,连同面目也狰狞了起来。
而崔柏远看到有人影,顿时燃起了生还的希望,他一边竭尽最后力气抵抗着,一边奋力呼喊救命。
一个人影看到这番情景,快步向此处走来。蒙面杀手见状,许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连忙弃刀,转身快步走向一旁的小巷,显然此人对此地至为熟悉,不过几息间的功夫,便再难觅踪影。
崔柏远方才奋力抵抗,基本已经力竭,此时又兼失血。目力所及已皆是昏昏沉沉之状。但在昏睡前的最后关头,他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脸上带着不知是高兴还是仇视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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