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要下逐客令。
朱纯臣却恍若没有听见,自顾自的继续说:“我一人也就罢了,但我成国公府,上上下下三百余口,一旦被歹人诬陷,圣上震怒,立刻就抄家灭族,人头滚滚啊,每每想到这一点,老哥我就全身颤栗,冷汗淋淋,如若谁能救我成国公府,谁就是我成国公府的再生父母,我朱纯臣为他做牛做马都愿意……”
说到最后,竟然掉下了眼泪。
骆养性放下茶盏,叹口气:“国公何必如此悲观……”
“太如!不是我悲观,而是形势已然如此了,我成国公府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看在你我两家两代相交的份上,你就拉老哥一把吧。”朱纯臣声音悲切。
“我要我如何拉?”骆养性叹。
“太如何必明知故问?”朱纯臣目光深意。
骆养性不说话了,站起身,在厅中缓缓踱步。
朱纯臣等待着。
骆养性忽然站住脚步,问:“国公,你知道为何我骆家三代能代代当这锦衣卫指挥使吗?”
“你骆家做事得力,对皇上忠心耿耿。”朱纯臣回答。
骆养性点头:“还有一点你没说。”
“什么?”
“我骆家对皇上尽忠,对太子尽力,只要是太子安排的事情,我骆家绝对全力完成,无论何时何地,我骆家都不会与太子做对!”骆养性表情严肃,说的斩钉截铁。
朱纯臣明白了。
徐卫良是太子要的人,骆家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也就是说,骆养性这是铁了心不帮忙啊。
“太如……”
朱纯臣还想再哀求一次。
“国公不必说了,你我至交,今日之事,骆某人绝不会外传。”骆养性重新坐下,又端起了茶盏,等于又一次的送客。
朱纯臣却不起身,脸上的哀求,逐渐变成了冷笑,阴恻恻地说:“太如对皇上如此忠心,对太子也如此尽力,实在是让人感动啊,但却不知道,三年前的那桩事,你骆养性又是怎么想的呢?”
此言一出,骆养性脸色顿时大变,手里的茶盏端不住,差点摔在地上,茶水更是飞溅出来,撒了一身。
“你……”
骆养性瞪着朱纯臣。
朱纯臣面无表情:“太如不要问我怎么会知道的?你问我也不会说,但只要太如解我危难,这件事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骆养性眼中有杀气:“你威胁我?”
“不。”朱纯臣叹口气:“我只是自保,我成国公府危在旦夕,如果到最后真要身死族灭,我也不介意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骆养性沉默了半晌,缓缓冷笑:“国公……你好狠。”
“彼此彼此。”朱纯臣笑。
骆养性放下茶盏,脸色冰冷:“但国公你找错人了,徐卫良虽然是关在我锦衣卫的诏狱里,但看守他的人,却不是诏狱的人,而是太子爷亲自派出的侍卫,除非有太子爷的手令,否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即使是我,也不能例外!”
“太如客气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手段吗?”朱纯臣皮笑肉不笑:“只要人在诏狱里,太如你最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悄无痕迹、无声无息的消失!”
骆养性冷笑。
朱纯臣直视他目光:“太如最好不要有杀人灭口的心思,我今天既然敢来,就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我死了,太如三年前做的那件事,立刻就会传遍天下!”
“看来国公是咬着我不放了……”骆养性叹口气。
朱纯臣也叹气:“太如莫怪,我也是没办法了。”
骆养性又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这一次跟刚才不同,他的步伐明显沉重了许多。
朱纯臣微微松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骆养性站住脚步,转身冷冷看着朱纯臣:“此事非同小可,非重金不能完成。”
朱纯臣点头,花钱在他预料中:“太如你说个数吧,我成国公府绝不含糊。”
“二十万两。”骆养性冷冷伸出两根手指。
“你说什么?”
朱纯臣跳了起来,他以为最多也就两三万两的银子的事,想不到骆养性居然要二十万!
“二十万两,一两也不能少。”骆养性声音冷冷的重复。
朱纯臣脸色的震惊慢慢变成冷笑:“太如,你该不会是想要趁火打劫吧?”
“你觉得,我骆养性是一个缺钱的人,用的着趁火打劫吗?再说了,二十万两买你成国公府的平安,你觉得贵吗?”骆养性面无表情。
“二十万两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朱纯臣咬牙。
“那就没办法了。”骆养性冷笑。
“太如……”朱纯臣跺脚。
骆养性一抬手,打断他的话,态度决然:“反正都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与其事情失败被太子发现,罪上加罪,还不如坐等皇上的责罚呢,如此,我心里的罪恶感还能少一点。国公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转身背对,看也不看朱纯臣。
朱纯臣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会,点头:“好,二十万就二十万。”
“如果可以,明天就把银子给我送来。”
骆养性头也不回:“太子爷的侍卫刚到诏狱,对环境还不熟悉,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朱纯臣冷笑:“希望太如你说到做到。”转身走了。
朱纯臣走后,骆养性慢慢转过身来,望着朱纯臣离去的方向,眼睛里满满都是杀气,嘴里呢喃:“既然你自寻死路,也怪我不得了……”
阳武侯府。
阳武侯薛濂被打了八十军棍,送回府中,此时医生刚刚离开,他正躺在床榻之上疼叫。
一个宽袖大袍,相貌英俊,看起来甚是潇洒的年轻人坐在厅中的椅子上,嘻嘻笑笑的逗猫玩。
此年轻人叫李国祯,襄城伯也是京营前任总督李守锜之子,历史上,李国祯是一个能说会道,特别能忽悠的人,崇祯就被他忽悠住了,崇祯十六年命他总督京营,倚任之。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犯京师,京师三大营不战而溃,李国祯解甲投降,后责贿不足,受不了李自成的拷打,自缢死。
这一世因为朱慈烺的来到,李国祯肯定是没有机会担任京营总督了。
“你别玩了行不行?快告诉我,姑父到底怎么说的?”薛濂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问。
八十军棍差点要了他的命,虽然没有死,却也够他喝一壶的。
李国祯这才把猫扔了,手里折扇一打:“我爹的话,你会听吗?”
“当然。”薛濂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也就姑父能救我了,太子打了我军棍,估计还会查我在军中之事,一旦都翻出来,我必死无疑啊。”
“看来你还不算太糊涂,”李国祯摇着纸扇,一副诸葛孔明的样子:“还可以救上一救!”
“你他么快说!”薛濂忍不住爆粗口了。
“上表请罪,向皇上纳银十万两,如此可保阳武侯府的平安!”
“你说什么?”
薛濂激动的差点从床榻之上摔下来。
“表哥,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心疼钱了,我爹说了,这是你阳武侯府唯一死里求生的办法,不然你就等着被抄家斩首吧,他老人家还说,如果料的不差,皇上已经派锦衣卫调查你军中舞弊的事情了,到时你府中的财产还是保不住。但如果你真心认错,并且将全部财产捐出,皇上心软,必然不会再为难你,你阳武侯府才能保存的可能。”李国祯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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