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朝会分为三种,大朝、朔望朝、常朝。
大朝只在正旦,冬至,皇帝生日以及特殊的日子举行,地点皇极殿,其性质是百官向皇帝朝贺,属于礼节性的。
朔望朝,每月的初一、十五举行,其性质也是朝贺,同样不讨论政事。
常朝,也就是崇祯热衷的早朝,不在皇极殿,而是在皇极门举行,不在殿而是门,是因为参加早朝的人数太多,最多时曾超过一千人,即使是皇宫也造不出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大殿。
百官站在门外,崇祯坐在在皇极殿的门廊中接受百官见礼,见礼完毕,摆驾右顺门的便殿,百官有事入奏,无事就回各部办公。至于为什么在皇极门举行,是因为周礼中天子“内朝”在路寝门之外。大明朝这样做是兴复周礼。
和往日不同,百官们惊异的发现,崇祯身边多了一个小小身影。
是皇太子!
皇太子昨日校场检阅京营,撸掉徐卫良,杖击阳武侯,还斩了一百颗假兵的人头,此事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对文官百官来说,皇太子出现,简直就像是踩着七彩云彩,忽然出现的孙悟空!
不是说他们不知道皇太子的存在,而是皇太子出场的方式,让他们瞠目结舌。
大明三百年了,还没有这样的皇太子呢。
而对皇太子的评价,也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一种认为他暴虐,不似仁君,一百人说杀就杀了,未来怎么可能仁义治天下?另一种则认为他睿智果决,行霹雳手段,会是大明的中兴之主。两种评价产生两种不同的心态和行为,今日的奏章比往日多了三成,这多出的三成,都是冲着皇太子去的,有人弹劾,有人称赞,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太子本人会跟着皇上出现在朝堂。因此,那些上表弹劾皇太子的人,心里就忍不住就有点嘀咕了,就好像打人不打脸,背后骂人和当面骂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百官观察太子,太子朱慈烺也在观察百官。
特别是首辅周延儒,大学士陈演、谢升、魏照乘。
这四人是现在的内阁成员。
周延儒是奸相,陈演、谢升是软骨头,分别投降了李自成和满清,陈演还劝李自成称帝,魏照乘才能庸劣,崇祯十六年被言官弹劾而罢职,十七年北京城破,他徒步走到南京,卒,算起来也是我朝马拉松运动的先驱者。
因此,内阁诸公没一个是能用的。
内阁如此,可想崇祯十五年的朝政糜烂到何种地步。
除了内阁,还有两个朝臣朱慈烺多看了几眼,一个是工部尚书魏藻德,另一个是兵部右侍郎吴甡。
魏藻德最有名的就是崇祯十七年,李自成即将兵临城下,崇祯帝问他该不该南迁?身为首辅,他居然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叩头,等到李自成进京,他立刻就投降了李自成,原以为有富贵,不想李自成根本不待见他,刘宗敏将他拿入狱中,拷问银两,最后活活的被拷死了。
魏藻德是明末大臣最无耻的代表,擅长辞令,有才无德,只算计自己的小利益,将家国利益抛至脑后。
这种朝臣,该杀。
相比之下,吴甡是另外一种典型。
吴甡是东林党人,不过和大多数东林党人夸夸其谈,只擅长政治斗争不同,吴甡还是很有干才的,担任陕西、河南巡按之时,多能抚恤百姓,安定地方。
升任山西巡抚后,当十八路流寇在陕西和河南之间到处流窜,把洪承畴等人折腾得四脚朝天时,夹在陕西河南这两个重灾区之间的山西却能保持安定,不仅没有本地强盗,连路过的也没有,这主要是因为吴甡“每岁暮扼河防秦、豫贼,连三岁,无一贼潜渡”。
河,就是黄河。
不过吴甡最大的毛病就是脾气太倔了,崇祯十六年三月,李自成在襄阳称王之时,崇祯令他去湖广督师,他却要求崇祯抽调三万精兵给他使用,不然就不上任,可崇祯哪有精兵给他?一直拖延了大半年,崇祯一怒之下将他罢职遣戍云南去了。
十七年,充军途中的吴甡听到崇祯吊死煤山后,肝胆俱摧,大哭不已。
南京福王继位,本欲召他复职,但被勋臣刘孔炤等人阻止,郁郁不得志的吴甡最后老死家中。
在朱慈烺看来,吴甡才能是有的,而且脑子也清楚,知道没有兵将的空头督师是一个危险的职务,就算真的督师湖广了,也难以发挥作用,而其在山西巡抚的表现也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可堪一用之人。
前世不得志,今世也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除了他们两人,此时在朝的官员里,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人,那就是左懋第。
左懋第官不大,此时只是一个户部都给事中,但他气节刚烈,明末甲申之变时,他本人巡视长江防务,不在京师,听到崇祯殉国,他嚎哭吐血,后福王在南京登基,任命他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出使建虏,和建虏通好议和。
左懋第本身是反对议和的,但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他还是领命而去,临行前,他给亲友写信,说,我此去必死无疑,唯一能做的,就是“效宋之文天样”。
果然到了北京之后,他就被建虏扣留了,其后多尔衮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他投降,但他坚决不从,说,生为明臣,死为明鬼,甚至多尔衮亲自到他面前,他都直立不跪,两名清兵压都压不住他。前后历时半年多,他带去的副使都投降了,只有他一人不降,多尔衮敬其忠烈,但仍然将他推到菜市口斩首。
临刑时,左懋第南向而拜,不辱气节。
这样的硬汉,朱慈烺前世就敬佩不已,今世一直想要见到本人,不过遗憾的是,左懋第此时巡视漕运,还没有回朝,朱慈烺想着,等左懋第回到京师,一定要想办法亲近亲近。
除了吴甡、左懋第,其他百官皆是庸碌之辈。
朱慈烺忍不住想到了李邦华。
召李邦华进京的圣旨,已经发出,就是不知道李邦华什么时候能到京师。
朝臣之外,参加早朝的还有在京的勋贵,朱慈烺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成国公朱纯臣和定国公徐允祯,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就好像昨晚一晚没有睡觉一样斠灰怪间没了二十万两银子,估计没有人能睡好。
参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万岁!”
昨天见识了七万大军的震天蔽日,今日又见识到了文官百官朝拜时的山呼海啸。
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要当皇帝呢。
早朝见礼完毕,崇祯转回文华殿,朝议这才算正式开始。
崇祯龙椅前左侧摆了一张小案几,那就是朱慈烺的位置了。
朱慈烺坐好了,眼观鼻鼻观心。
无数双眼睛看着呢,他必须做出皇太子应该有的样子来。
“百官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王之心行礼如仪的大声宣讲。
“臣有本。”
不等王之心话音落下,就有一个人急慌慌地从武班之中闪了出来。
百官一看,都是吃惊。
居然是英国公张世泽。
张世泽也是大明世袭的勋贵,不过和朱纯臣徐允祯不同,除了祖上的功劳之外,他英国公府还有一个现今的功劳,那就是崇祯继位时,是他爷爷张维贤亲自带兵护卫崇祯进入皇宫,并且将崇祯送到龙椅上的,他英国公府有拥立之功,如果不是张维贤的支持,崇祯当初能不能顺利继位,还是两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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