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有一项,那就是大明朝的宗藩。
朱慈烺此时并没有削藩之意,因为他知道削不了,他现在唯一的一点卑微要求,就是希望各地的藩王们能够像百姓一样,向朝廷交纳“田亩赋”,藩王们田庄众多,去年被李自成弄死的福王朱常洵有封地2万顷(即200万亩),山西潞王有4万顷(即400万亩),其他藩王们的从几千到一万顷不等,但这么多的田地,却不用向朝廷交纳田亩赋,实在是财政的巨大损失。
如果藩王们也能纳税,那国库一年最少能多100万两。
但想想,朱慈烺还是没有说。
因为不到时候。
“父皇,今日早朝减免了一半辽饷,新增厘金税,改革盐制,又制定了催收逮赋之策,四件事无一不是大事,为免社会纷扰,百姓动荡,儿臣以为,应请各地官府派发安民告示,将朝廷意图向百姓解释清楚,如此,民心安定,纵使有不法之徒想趁机兴风作浪,也不会成功!”
朱慈烺所提,又是一项标新立异的做法。
历来,皇帝和朝臣们在殿堂上商议好的事情,圣旨一发,百姓照着做就行了,根本没有置喙或者是提问的权力,朝堂们也不觉得有向百姓们解释的必要。但朱慈烺穿越而来,深知民心安定的重要性,一项好的政策,如果没有向百姓解释清楚,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那么就很有可能被奸人利用,一旦如此,再好的政策也会变成误国之策。
比如王安石变法。
原本非常好的政策,但因为没有向百姓们解释清楚,又误用奸人,导致整个政策一塌糊涂,最后不得不黯然收场。
崇祯沉思了一下,看向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拱手:“殿下所言甚好,老臣赞同。”大政策都赞同了,这点小事当然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老臣也赞同。”
内阁四臣都是点头。
如此,朱慈烺所言算是通过了。
做完了这一切,崇祯有点累了,他坐回龙椅:“谁还有本?”
没有人搭话。
“那就散朝。”崇祯起身往后殿走。
“散朝!”
王之心尖锐悠扬的声音中,朱慈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早朝,缓缓落下帷幕。
等皇帝和太子走了,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回各部办公,和素日里冷清不同,今日朝臣们讨论的尤其热烈,太子朱慈烺的表现,太让他们意外了,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能有如此高明但又如此毒辣的见解,不说其他,只说催收逮赋的三策,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
这其中,少詹事王铎和左庶子吴伟业的表情最是怪异。刚才皇太子在朝堂上那番大论,惊的他们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作为太子的老师,对太子肚子里的那点干货,两人最清楚不过了。如果说校场上雷厉风行,斩杀一百假兵,还有可能是皇家的高贵血脉和少年人的英武之气,两者相互结合、融会贯通的结果,那么财税四策呢?
不熟读经书,没有纵观古今的聪慧,不可能制定出如此高明的财税之策。
王铎和吴伟业都不相信是太子自己想出来的,太子身后,一定有一个非常高明的老师!
不只他们,很多朝臣都有这种想法。
因此,原先对王铎和吴伟业都不太看得起的朝臣,纷纷走上前来,向他们两人施礼斣谡庑┏臣看来,皇太子的高策,一定是出于他们两人之手。
连内阁四臣都向他们两人侧目。
王铎和吴伟业心里苦笑,但却也不敢明说。
出了文华殿,百官们议论纷纷,很多人的心里都认为太子性子激烈,心急气燥的程度,尤胜当今陛下,更有人认为,太子聪慧又激烈,恐非社稷之福,代表人物当然就是刚刚在朝堂受挫,一脸忧心的礼部尚书林欲楫。
嘈杂声中,却听见内阁四臣之一,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谢升幽幽叹口气:“太子如此聪慧,还要我等朝臣何用?”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就静寂了。
直到离开文华殿,跟在崇祯身后,往乾清宫走的时候,朱慈烺才忽然发现,自己前胸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斔淙蛔急赋渥悖早朝也还算顺利,但其间的形势变幻、风云诡谲,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谋划了一个月的京营总督,差点被朱纯臣和言官们所破坏。
而东林言官对他的猛烈攻击,也是他始料未及。
幸亏他地位稳固,崇祯又是一个刚烈性子的皇帝,如果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主见的皇帝,说不定真会被群臣们吓唬住,把朱慈烺关回宫内呢。
所以这样的失误以后绝不能再有了。
今天崇祯兴致高昂,进到乾清宫,一边吃点心,一边跟朱慈烺促膝长聊,其间方正化进来请旨。
方正化身材高大,四方脸,和一般太监瘦小无力的形象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因为没有面白无须,说他是一名武官,也有人相信。
原本朱慈烺还想着进言,给方正化更大的权力,没想到崇祯直接跟方正化说:“左懋第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废了,你顶到前面,听见没有?”
看来,崇祯对文臣们已经是去了应有的信心。
“奴婢明白。”
“父皇,盐政溃烂,国家收不上盐稅,那些盐官盐吏却一个个家缠万贯,儿臣想起来就愤怒……”朱慈烺忿忿不平。
崇祯看着方正化:“太子的意思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能当上领事太监,没有一个是白给的,方正化当然明白朱慈烺话里的意思。
“那就照着做吧。”崇祯脸色严肃。
方正化退出去后,父子两人接着聊,崇祯考了一些八股文的问题,幸亏朱慈烺早有准备,不然还真有可能露馅。
直到一叠叠的奏折送到案头,崇祯才不得不放朱慈烺离开。
“春哥儿,你记着,对朝臣绝不能太软弱,该用就用,该黜就要黜。”崇祯最后说。
显然,崇祯是在担心朱慈烺对言官们太过软弱的事。
“儿臣知晓了。”
“京营责任重大,你去忙吧。”
“儿臣想从内库先借十万两银子,等成国公和定国公的银子交上来,再补到内库。”
“准。”
“京营废弛许久,鸟铳、火药连同甲胄,都是缺乏,所以儿臣想要把内监的兵仗局和汤若望的铸炮厂,一起兼起来,还请父皇恩准。”
崇祯想了一下,点头:“准!”
“谢父皇,儿臣告退。”
等朱慈烺退出去,崇祯放下手里的奏折:“召内阁!”
周延儒,陈演,谢升,魏照乘四人很快就来了,君臣见礼完毕,崇祯赏他们软凳坐下,冷冷问:“太子四策你们商议的怎么样了?”
首辅周延儒拱手回答:“陛下,辽饷减半没有问题,内阁全部赞成,新开厘金税问题不大,虽然会加重商人负担,但农民的负担减了,一来一去,还是合适的。第三策改革盐政,除了盐商盐店的专卖权之外,其他的盐稅合一、保甲制,都是解决盐政弊端的上上之策,臣等对太子殿下的才智,深为佩服,此策也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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