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多多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不觉得郑赫赫是演的、但她也知道郑斯南的话有道理。她那个妈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南国里每条街巷的邻居都知道的。
　　更何况还有她爸特意送钱过来让她不许再继续打工的事。
　　可见心里是有计算的。
　　“喂，我这里不需要你帮忙，既然知道她做了假帐，从现金入手很快能查出卖了仓库多少货。”郑斯南拉过椅子坐下来，脱了鞋将脚翘在桌上，然后拉起裤腿在腿部淤青处喷药：“这些药我这里都备着有，今天去医院又白开一堆。”
　　“没事，没开封的我明天拿去卖了。”伍多多说着起身帮她将药清理了一遍，将没开封的新药全扫进了包里：“这些药贵得要死，在医院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身上这点儿伤，回家用万花油按按就好了。”
　　“没办法，当时只能往重了说。”郑斯南点头。
　　“我看能不能分装，我们做遍担的身上总有些淤青红肿，这个都用得着。”伍多多将那些药一瓶一瓶的仔细看过后，觉得问题不大。

　　“轮渡买卖的事，我们按原计划继续。我这边你不用管，老板的事情我今天能全部弄好，今天早点睡了补一觉，明天返校。”郑斯南用手揉着腿边说道。
　　“好，我就先走了，你快做你老板交待的事。”伍多多说完拎了袋子就走了。
　　郑斯南其实是想先补个觉再继续做事的，但老季不在，仓库白天还要发货，老板也没有安排别的人过来，显然是要让她兼一天。所以她又困又累又不敢去睡，只将两个椅子拼在一起，头歪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老季做假手法并不高明，动的货大部分都是现金买卖，所以现金帐和出库帐一对，老季贪掉的钱立刻就算出来了。郑斯南再根据现金帐的入帐明细核对库存，老季卖了仓库哪些东西也都一清二楚。
　　“这个老季呀，真是猪油蒙了心。又没有多高明的手段、又没有多好的心理素质，就这样也敢偷老板的东西。”
　　郑斯南将货品明细和金额都写下来后，用仓库的固定电话给唐麻子的移动大哥大打了个电话：“老板，就是这个数字。”
　　“好，你辛苦了，弄完了就去休息一下，今天我通知他们暂时不发货了。”电话那边，唐麻子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郑斯南知道这种拿在手上随时随地可以联系的电话，并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信号。她在街上看到过有人握着电话走来走去，还要扯着嗓子喊的。心里想着老板要是扯着嗓子、歪着头迁就电话的信号，那样子得多傻呀。
　　所以她知道老板听清数字后，便即挂了电话。也并不多想唐麻子会怎么处理老季。
　　那个卡他订单、并没有让他产生直接损失的人都被他弄到牢里去了，老季直接把他的货偷去卖了，他当然会做得更狠。
　　但那也是老季应得的。
　　让郑斯南没想到的是，她的轮渡生意还没正式开始，那个早不寄希望的欧州记者那边却来了新消息。

　　“要一些茶叶，一些钢针。”
　　“我有渠道可以拿到货，你帮我算算汇率差和关税后能挣多少。”
　　唐麻子将一沓国际传真件递给郑斯南。
　　“可是我们没有外贸交易资格。”郑斯南接过文件后，疑惑地看着老板。
　　“我们租那些有外贸交易资格公司的货轮。”唐麻子沉声说道。
　　郑斯南心下微惊，脑子里想到很可怕的两个字“走私”！
　　“手续方面你不用管，你帮我算算什么价出去有得赚。除了拿货成本外，拼海运货轮、关税、打点费，过两天我给数字给你。”
　　唐麻子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朗声说道：

　　“国家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谈判已经持续了几年了，开放对外贸易是迟早的事。不过我们做生的意的，我们现在也不指望出这几吨货来挣钱，主要是把那边的客户拿住，等到可以做国际生意的时候，我们就只管拿订单出货、不用再去找客户了。”
　　“是。”郑斯南在心里慢慢消化唐麻子说的信息。
　　“你下周去电信局挑个大哥大，这段时间和你联系应该有些多。”唐麻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郑斯南：“你放心，这不是走私，我们的货会交给有出口资格的公司，由他们进行出口手续处理，再正常的走他们的货轮运出去，我们的客户在对岸直接提货。”
　　“好。不过我不用大哥大，在学校用不方便。我学校有公共电话亭，我每天给您打个电话看您有什么事要交待。您给我报销电话卡就行。”郑斯南心里的冲击很大，没想到大一入学时候与伍多多聊到的对外贸易，现在就在眼前、还需要自己去操作。

　　但她还是拒绝了老板的大哥大，她要是拿着这东西去学校，还不得被人传包养啊。虽然她也不怕那些屁本事没有、就觉得别人也不能凭自己本事拥有好东西的人乱说，但她不想将心力浪费在和那些人的争执上。
　　“也行，那你就先拿50块去买电话卡，用完了再找我拿。工资也给你再涨50。”唐麻子也不坚持，从信封里抽出两张50面额的钱递给她。
　　“谢谢老板。”郑斯南这次没有再拒绝，收了钱后脆声道谢。
　　“这单子是纯多出来的，赚的钱我再给你提成。”唐麻子伸手在郑斯南肩膀上用力拍下去，在感觉到郑斯南的身体往下沉了一下后又挺直起来后，哈哈大笑着收回了压在郑斯南肩膀上的手，转身悠悠然地离开。
　　“提成啊……”郑斯南伸手揉了一下被拍痛的肩膀，心里知道唐麻子的心情现在也是非常激动。
　　做外贸生意啊……这事让她一时间消化不了。又兴奋又紧张，还有点儿害怕，唐麻子在做生意上头属于胆大妄为的人，他说的合规，郑斯南并不完全相信。
　　但如果说让她放弃参与，她又不甘心。没有唐麻子，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贸易、更别说是对外贸易。
　　“老师，如果甲方没有对外贸易资格，他委托有资格的乙方帮他办理货物清关和税务手续，然后一并请乙方帮他将货托运至国外，甲方这样做违法吗？”

　　“最好是销售给乙方，成为乙方的货……为什么呢？”
　　“甲方没有海外订单……哦……我明白了，乙方有出口资格，所以没有订单也可以先运出去，但甲方不行。”
　　“好的，谢谢老师，我正在看案例，这个案子有好些个生僻的词汇，我还要再查查。”
　　“……”
　　“多多，你哥上海同学的电话给我一下，我有个重要的事要向他请教。”
　　“是啊，高中毕业时候我们说的外贸，现在有些眉目了。”
　　“真的？上海出口生意已经很多了？”
　　“唉，到底是上海呀......”
　　郑斯南借论文的问题咨询老师后的紧张情绪，被伍多多的这个消息打消了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做了，她还在这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真是太没见识了。
　　郑斯南学业这边进入开题阶段，她以此为理由从学校要了四天的假期，说是去上海做课题调研，然后就买了火车票直奔上海。
　　郑斯南对伍多多哥哥同学的印象还以她哥哥为模板在脑子里打的样，梳着三七分的头、穿着带领的T恤还常常将领子竖起来，一副故作时髦却没什么内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