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烘烤间，我们是机器烘制，而不是人工。所以每一片的味道都一样，不会出现不同班次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差别很大的情况。”

　　“这些机器是品牌方指定的型号，和美国总部的工厂是同款，所以您在中国吃到他们家的饼干、和在美国吃到的，都是相同的味道。”
　　“这里的分装车间，机器调好参数后，每次下料的量都是固定的。”
　　“所以在这个工段，对工人的要求很高，料从机器里下到袋子里后，工人必须立刻将袋子取下来转封口工序，否则下一道料就会撒掉了。”
　　“但是人工操作总有失误的时候，遇到掉料的情况要怎么办？”郑斯南的突然提问，让整个参访团和带访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
　　这种环境，让人觉得机器以外声音都是种污染。
　　“在下面有废料缸，会接住掉下去的废料。”带访人员愣了一下后马上答道。
　　“废料是碾碎了再用，还是怎么处理？”郑斯南再问。
　　“不能再用的，会碾碎了倒掉。”带访人员答道。
　　“哦……好严谨。”郑斯南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觉得似乎可以做点什么。但当着这么多人，她还是把小心思收了起来，真诚的赞了厂方一句。
　　“当然，人家把上百年的品牌给我们做，我们不能给做砸了。”带访人员透过口罩都能看出一脸的骄傲：“再说，也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中国人不行嘛。给你配料、给你技术、给你设备，还做不好，那可太丢人了。”

　　“是，是是。”郑斯南和一众参观者都点头称是。
　　后面的工序郑斯南没太用心去听介绍，她就一直盯着每道工序的废品情况。发现每道工序都会出废品。
　　比如说分包阶段，工人取袋的节奏乱了，机器就投到废料缸去了；再比如说封包阶段，也会出现漏压、或者只压了一半的情况，传送到分拣工段的时候，就会有工人把这部分挑出来扔在旁边的废品框里。
　　听说在出成品投料前面还有一道工序，就是将烤制颜色、形装不符合质检要求的饼干分拣出来。

　　这么一算下来，成品废料都可以按吨计的。而这个所谓“废料”其实是正常工艺制作出的、能正常吃、味道和正品也没太大不同的成品饼干。
　　只因为样子差了些、包装的时候被工人落下了，最后就成了废品。
　　“好可惜。”
　　“好浪费。”
　　郑斯南在心里连说两句。
　　“小董，谢谢你啊，这次参观太值得了，学到很多东西。”离开代工厂的时候，郑斯南对小董连声道谢。
　　“能帮到你就好，这袋送给你。”小董咧嘴笑得很真，说着塞给郑斯南一包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可不能收。”
　　郑斯南拿着旧报纸包又往小董怀里塞。
　　“也不是啥好东西，就是些做废了的饼干。其实和包装好的一样，就是工序上漏下来的，质检要求严，全要拉去销毁。仓库的人觉得可惜，偶尔也挑些出来拿回去给孩子吃。”小董小声说道：“你别嫌弃啊，其实都是好东西，只是差一层包装。”

　　“是饼干呀，那我就收下了，我家里有个小弟弟，特别喜欢吃这个。”郑斯南一听这话，边忙把报纸塞进了包里，那动作快得像是生怕小董又要回去似的。
　　“是吧，我们同事家里的小孩子都爱吃。”小董见郑斯南喜欢，心情大好。
　　“仓库都是送到哪里去销毁呀？”郑斯南问。
　　“在厂里集中打碎，再拖去堆场那边，按几毛钱一吨卖掉。听说现在已经有固定的人来收了，说是收回去给养殖厂拌饲料。”说到这事，小董有点儿卖弄自己知道得多。
　　“还真是猪吃得比人好。”郑斯南听了直乐，对小董说：“我倒想买这些废料，是要找质检部还是生产部？”
　　郑斯南说着，把在参观时候想办法要到的几张名片拿出来给小董看。
　　“还真是猪吃得比人好。”郑斯南听了直乐，对小董说：“我倒想买这些废料，是要找质检部还是生产部？”
　　郑斯南说着，把在参观时候想办法要到的几张名片拿出来给小董看。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帮你问一下仓库看看。”
　　“好啊好啊，谢谢你啊。”郑斯南连声道谢：“ 要是方便的话，帮我约管仓库的领导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我试试看。”小董看着郑斯南问：“你是想买厂里的废品是吧？”
　　“是啊。”郑斯南点头：“我刚才参观生产线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废品和成品就只一个包装袋的差别，而且还是工人疏忽漏掉的，也不是人家天生的胚子不好。就这么扔了实在太可惜了。这种进口配方、上等原料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简单包装一下送给山里那些吃不上饭的孩子们，也比喂猪强啊。”
　　“是这个理。”小董听得连连点头。
　　“你帮我约一下仓库领导啊，这事儿我想办成了。”郑斯南拍了拍包里的那包废品饼干，看着小董说道：“你看我弄了这么一堆名片，就是没有仓库领导的，你要是实在约不出来，帮我弄张名片也行。”
　　“好，我约了试试看。”小董说着从登记本上扯了一张纸下来，把仓库的分机号写给了郑斯南：“要是我约不出来，郑小姐你打这个分机。”
　　“好，我先等你的消息。我觉得你肯定约得出来。你这工作在厂子里多重要呀，谁进谁出都得你同意，你们仓库领导有时候要弄点儿废品回去给小孩子吃，还得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吧。”郑斯南把门卫的重要性好好地说了一通，她觉得小董应该听得懂她的话。
　　虽然鸡毛不是令箭，但有时候比令箭好使。
　　郑斯南在离开工厂后，又去了第一百货看柜台。这次和去年来的时候变化很大，原来是U型开口的独立售卖区，现在把U型口这边加了印有各种小食包装图片的装饰墙，只在墙正中开了一个双开门宽的入口区。

　　“可是逛商场的人就不能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了，怎么吸引顾客进去呢？”
　　“或者是因为有了两年的积累，大家都知道这里是进品食品专区了，所以加隔断以显示和普通货的区别、增加消费者的尊贵感，重在留住回头客？”
　　郑斯南在心里自问自答一番后，又走进去跟在一个五六十岁的精致老太太身后转悠了半天，看她选品、看她和营业员对话。后来知道这个老太太是留过学的，看到这些熟悉的品牌，就想起年轻时候的岁月。
　　所以她买进口货的原因是回忆。

　　郑斯南觉得这样的顾客少，不值得参考。于是又跟着一个蹬着高跟鞋、烫着时髦大卷发的漂亮小姐转悠。
　　小姑娘买东西爽快，几乎是看中什么就拿什么，一圈转下来，已经抱了一堆东西去收银台。
　　郑斯南从她拿东西的轨迹看出来，相同的商品她拿摆放在中间的货、不同的商品她最先拿的是颜色最显眼的货，拿起来看一眼不是自己想要的才会再去看其它的。
　　郑斯南在店里逛了四五圈了也没买东西，也不好把笔记本拿出来记录，只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来。然后在店员异样的目光中出门后，立刻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把刚才的发现都记录了下来。